雖然他極力辯稱自己不是善求恩,但事實確是如此,任憑他也改變不了,每當地熱絡地喊他「恩哥哥」時,總會讓他誤以為她是在諷刺他的殘疾,畢竟他早已不是過去—派瀟灑的善求恩,這筆賬他是該算在漠府的頭上。
如今她認出了他,她非但沒有一臉嫌惡,還時時想與他親近,他真的弄不懂她是偽裝的,或僅是出於同情,他絕對不會相信, 她對他還有感情,更別說「愛」這個字。
可為何每當她澄澈的眸光注視著他,他總會看見滿身罪惡的自己?尤其當她對他綻開不設防的微笑,總讓他情不自禁想摟她人懷,難道他對漠府不再有恨?
不可能,善求恨甩甩頭,強迫自己拋去那個荒唐可笑的想法,他堅信「報復漠府」,是他始終如——的念頭。
他該是冷靜想想下—步該怎麼做了, 十多天都忍過了,他有自信,他的心緒能恢復到未見地時的平靜狀態。
善求恨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氣,走出書房,打算讓自己靜—靜。
走著、走著,不知不覺中走到卿語房間所在的院落,忽然瞥見朝子蕭神色焦急地走向她的房間,善求恨為免被發現,索性暫時躲在轉角處。
一會兒,朝子蕭又走出房間,低聲向身旁的丫環交代些什麼,又匆忙進房間,而半晌後, 丫環也捧著一盆水進屋去。
眼前過於古怪的場景,徹底勾起善求恨的好奇心,他趨前一探究竟,就聽見房裡傳來交談的聲音。
「朝總管,你千萬不能告訴他,我不想再增添他的麻煩。」
「卿姑娘,這怎麼行?如果不跟主子說,我會良心不安的。」
「朝總管,我求你了,行不行?真的不要告訴他,我求求你。」
「這……」
很清楚的,女聲是她的聲音,而那男的自然就是朝子蕭,她口中的他,是指他嗎?
聞言,善求恨擰起眉心,將此刻所聽的,與方才朝子蕭莫名的舉動作了聯想,一股被欺瞞的痛恨感襲上他的心頭,他憤怒地握緊拳心。
原來從頭到尾,他才是那被蒙在鼓裡的人,連他伏夜莊的大總管,竟也被她收服了,如果他再晚一點知曉,說不定這莊被賣了,他還不知道。
砰一聲,善求恨踢開房,沉聲問道:「有什麼事,是我這個莊主,不該知道的?」
「啊,王爺。」
「恩哥哥。」朝子蕭與卿浯,皆大吃一驚,卿語慌張地將錦被拉高,蓋住自己。
」說,究竟是什麼事?」他厲聲質問。
朝子蕭看看焦急的卿語,又瞧瞧暴怒的善求恨,囁嚅地開口:「主爺,是……卿姑娘她……」
「朝總管,不能說,你答應過我的。」卿浯焦急地大吼。
「卿姑娘,這……」可他再不說,就要被宰了呀。
「出去。」善求恨正式宣佈他的耐心已經用盡,不回話,那他就自己來問。
「卿姑娘,我先出去。」朝子蕭無奈地與她對望一眼,這回他真的幫不上忙了。
朝子蕭一離開房間,原木熱絡的氣氛頓時冷落下來,卿語心虛地低下頭,不敢多望他一眼,她知道,她又惹他生氣了。
「你究竟想玩什麼把戲?連伏夜莊的總竹都勾搭上,你難道還害他害的不夠慘嗎?」
上回可是她親手施破了他的頭,因為她逃跑之事,他也連帶受了懲處,她應該還有印象才是。
她竟敢隱瞞他任何事,這讓他感到莫名憤怒,地不是才剛親口說,她只相信他一個,原來搞了半天,那一個人並不是他。
「恩哥哥,我不是有心……隱瞞你,你真的不要誤會……」
卿語掙扎地想坐起身子,卻因為腳部傳來的遽痛,讓她的下唇咬出一圈血痕。
她眸中一閃而逝的痛楚,分毫不差地盡人他的眼中。她怎麼回事?
善求恨瞇起黑眸,仔細一瞧,這才發現都過了十多天了,她竟然還躺在床上,況且現在還是大白天,除此之外她的臉色蒼白的嚇人,幾乎可說是面無血色
「你——」他放軟了語調,明顯感覺出來她的不對勁,他卻問不出口。
她又感覺到他關注的眸光,心一暖,強撐著痛楚,綻出微笑。「恩哥哥,我沒事,我只是昨晚沒睡好,所以今天才起的比較晚,我馬上就會起床了。」
她說慌,他知道她笑的很勉強,他全看在眼底。
猛然一想,過去一個月以來,她總是跟前跟後,牢牢跟著他,自從她摔傷後,一方面擔心他過度的關心,會使他開始對漠府產生心軟,他只好選擇忽略她,甚至為了壓抑心中那股莫名竄出的擔憂,他還花了十多天的時間離開京城,到別的城鎮視察酒坊,美其名是探察設立酒坊的地點,實則是恐懼他竟逐漸接納她的存在。
「主爺,別信她。」朝子蕭忽然又折回來,站在房門外吼道。這次他甘冒天打雷劈,也要把實話說出來。「卿姑娘的腳傷惡化得很嚴重,她的右腳已經快廢了,她不希望主爺為她擔心,她才央求屑下別說。」
「朝子蕭!你別亂說,我明明就好好的。」她堅定地說著,雙眼在接觸到善求恨狐疑的眸光後,心虛地垂下視線。
善求恨沒有多說,直接步至床榻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掀開卿語緊緊拉住的錦被——
「這是怎麼回事?」善求恨驚呼出聲,不敢相信自己親眼所見,她藏在錦被下的雙腿,其中受傷的右腳踝部分,已經腫成兩個拳頭大,還不僅如此,沿著小腿一路浮腫,光是右腿,幾乎腫成和兩條腿一樣粗。
卿語早已預知,任何人看了她這個德性,都一樣會尖叫出聲。「恩哥哥!求求你,不要看。」
她焦急地想拉回錄被,好遮住那醜陋的右腿,她不過是扭傷腳而已,怎會變成這個樣子?她更不想讓他擔心。
善求恨卻快一步,拍掉她的小手,不讓她拉被子遮掩自己,伸出大掌摸了摸她的額頭,發現她早巳沁出滿額的冷汗,還發著燙,顯然她的身體受了腿傷的影響,而相當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