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腦袋一陣暈眩,而她的意識也逐漸模糊,身子一軟,就這麼昏了過去,隨即引來眾人的注目。
大夥兒你一言、我一語,討論著苦兒怪異的行徑,眾人惟一的結論就是:她瘋了。
眾人圍著苦兒,在街上形成一幕突兀的景致。
在街的另一端,有一名搖著玉扇的華衣男子,眼看聚集的群眾幾乎擋去了他們的去路,他只好遣家僕去一探究竟。
「紹興!你去看看發生什麼事。」
「是!」家僕領命,鑽進人群裡,問明原由後,又趕緊回到主子身旁。「回少爺,有一名女子昏倒在雪地裡,聽他們說;她好像是瘋子。」
「瘋子?這倒有趣了。」
「讓開!讓開!闕少爺來了,快讓開。」
闕言非輕搖玉柄扇,在家僕的開路下,順利見到昏倒在地的苦兒,只見人兒的髮梢、衣衫上,皆沾滿雪花片片,而他一見到苦兒覆蓋在白雪下的清麗姿妍,他驀地瞇迷雙眸。
好個水蒙人兒,撇開她讓雪給凍得發紅的臉頰,五官就像江南春水般柔媚,不過若再拖延下去,她恐恰就要凍壞了,就算春水也會變成一攤死水。
闕言非合起玉扇,嘴角勾起一抹輕笑。
「紹興,將姑娘送回偃月莊,怠慢遠來的客人,可就是我們的不對了。」瞧她勻稱的骨架子,就知道是南方來的姑娘。
「啊?客人?」紹興摸摸頭,一臉訝異,不明白主子幹嗎沒事撿個人回莊。
「照做就是了,囉嗦什麼。」闕言非以扇柄敲了多嘴的下人一記。
一聽到闕言非要將苦兒給帶回去,眾人更是議論紛紛,大夥兒搞不清楚的是,以風流聞名的闕言非,竟會看上一名女瘋子?
微弱的燭光,在昏暗的書房裡搖曳著,顯得有些詭譎。
「她走了是嗎?」蒼炎把玩著讓他握熱的玉石,他記得,這枚玉石她都貼身戴著,而現在她親手將玉石送回,是否表示她總算對他死心了?
傍晚他遣冷亦去瞧瞧她的狀況,沒想到他卻抱回一件精緻的嫁衣,以及一枚玉石。
「嗯!」看著主子過於靜默的表情。冷亦有些擔心。
「是嗎?她終究死心了,走了也好。」
要她對他死心,本來就是他既定的目標,因此他才會不停以言詞刺傷她,目的也正是在此,可為何在知驍她真的死心後,反而感到悵然,而無一絲喜悅?
情緒更像是被人奪走最珍貴的東西般,悶悶不樂。
他是不是病了?不然為何會對於她的離去,而感到後悔?
「蒼爺……」冷亦擔憂地驚呼。
「冷亦,你從來不質疑我要你做的事,難道你不擔心,我計劃的大事可能會失敗?而你可能會受了我的連累,跟著喪命?」
冷亦讓蒼炎這突如其來的問話,給嚇出一身冷
汗,他望著追隨多年的主子,心情格外沉重。
「怎麼不說話了?」蒼炎回眸望著冷汗涔涔的冷亦,犀利的眸光似在搜尋些什麼,忽然他放聲大笑。
「你是在擔心我娶了駱氏,她會對我不利嗎?」蒼炎忽然站起身,來到冷亦跟前拍拍他的肩膀。
「冷亦,如果將來有一天,你到必須殺了我才能活命的情況下,請不要手下留情。」
「啊!蒼爺!」冷亦驚惶地望著蒼炎。
「呵呵,別緊張,沒什麼用意。」
「張氏特地將駱氏安排在我身邊,想必還在擔心,我會不會將蒼龍商號交出,我當然會交出去,但只是個僅剩空殼的蒼龍商號,屆時她哭天喊地都沒用了,她絕對想不到,我竟然會以另外的名義,成立錢鋪、繡坊、馬場、商隊,張氏還會開心地以為拿到賺大錢的蒼龍商號,殊不知那不過是假賬做得漂亮罷了。」
眼看大計將成,蒼炎興奮地擰緊拳心。
他絕對不甘心,看著努力十年的心血,就這麼落入張氏和蒼書行的口袋,因此他想出以偷天換日的計策,將原本屬於蒼龍商號的產業,全部納入他私人的名下。
不過目前他還不方便親自管理,因此全交由冷亦去打點一切,只要過了一段時日,他就可以大方公開他是新商號的主子,而張氏母子,拿到的不過是空無一物的蒼龍商號罷了。
「蒼爺,那該如何柯處置駱姑娘,有她在,總不好做事。」
「駱霏,我一成親後,就會以處理商務為由,將她帶至楠犽別莊軟禁,我絕對不會給她與張氏互通消息的機會,她一輩子只能注定老死在那,誰叫她活該成了我蒼某人的妻子,要怨就去怨將她推來我身邊的張氏。」
「是!」
「冷亦,你跟了我十多年,老實說,過去知道你是老頭派來我身邊的人,我懷疑你根本是老頭的眼線,我日夜防著你,防著、防著,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後來真把你當心腹了,我應該可以相信你吧?」蒼炎笑問著。
當他十三歲時,冷亦來到他身邊,不管他如何羞辱他,凌虐他,他總是亦步亦趨地跟著,趕也趕不走,後來他煩了,索性就讓他跟著,沒想到一跟就是十多年,一直到現在,而他對他的信賴也是與日俱增。
「冷亦感謝蒼爺的知遇之恩,蒼爺恩澤,冷亦這一生無以回報。」縱使他真的有難言之隱不可說,也確實打從心底尊敬蒼炎這個主事,以他的風範,絕對是能成大事之人,要不是讓偏激的仇恨蒙蔽他的心志,他今天該不只有爾爾。
「是嗎?」』
冷亦的無以回報,驀然,讓蒼炎想起一抹儷影,她也說要回報他幾個月以來的照顧恩澤,所以她為他的新嫁娘繡了件獨一無二的嫁衣。
該死,他怎麼老是會想起她……她已走出他的生命,跟他再也毫無關係了。
蒼炎撫著額際詛咒著。
「蒼爺,明天就要成親了,你還是安歇吧。」冷亦抹了抹額上的冷汗,識相地退出書房,留給蒼炎獨處的空間。
他無法回答蒼炎方才問他的問題,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讓蒼炎信任,尤其在他做了「那些事」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