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水煙,」他笑睇她,「將是我的妻子。」
這句話沒進入她的腦子,她正專注的打量童漓兒,在研究她是漢人或是胡人。
所有的人全被這句話愕然震住,魁首要娶妻了?而他懷中的人就是他要娶的人.真的,他們看不出這名女子特殊在何處,竟然能令他動心?!太突然了!
李采風很滿意水煙居然沒反駁他的話,這表示她默許了,他開心的輕吻她的額際。
「一路舟車勞頓,我想水煙也累了,我們回去再談吧!」
水煙不明白為什麼童漓兒眼中的妒嫉霎時轉得更烈,忿恨的睨住她,像要把她給生吞活剝似的,這女子情緒反應也太大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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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王府裡的枕頭硬得像石頭,而眼前的枕頭居然就是石頭──白玉做成的枕頭,雕刻成如意的模樣,下面還鏤刻著八仙過海的圖騰。這麼硬的枕頭,他們是怎麼睡的──難怪采風在她那裡時會睡不慣她的枕頭,說太軟了,還特地去尋了一個扁平的石頭回來,她那時還以為那是他的怪癖,喜歡睡石頭,原來……
徹底的洗了一個香噴噴的澡,真的是一個香澡,浴池裡侍女灑滿了一些她不怎麼認得的香花,起身時,身上仍沾著花香的氣味,多日來舟車的疲憊,在花香中一消而散。
半枕著硬邦邦的枕頭,她不得不找來一些衣服權充枕頭墊著,今夜他應該不會來吧,他才初回來,該是有很多事要處理,才想著已被擁入一具熟悉的胸膛裡了。
「好香!」他在她耳頸間嗅著。
「你怎麼有空?才回來不忙嗎?」
「再忙也不能不來看看我的煙,嗯,還習慣嗎?」他輕輕的在她頸間細啄著。
「還不都一樣,庭深院廣,人事繁雜。」
「浩天會是比王府複雜些,明天我會讓夢姬領你慢慢熟悉這裡,夢姬是個豪爽心細練達的人,你會和她處得來的。」
「童漓兒是漢人還是胡人?」她忽地問。
他神色一沉,道:「她是苗人,為什麼這麼問?」
「據聞苗人會放蠱,什麼叫蠱?你見過嗎?」
「我沒真見過,不過據說在五月五日取來百蟲,大至蛇,小至虱,一起放置於器皿中,令其自相咬食,最後僅剩的一種,那就是所謂的蠱,蠱毒得之不易,漓兒拜在黃山毒婆之門下,只擅使毒不會使蠱。」
「她會使毒?」那是否意味她該離她遠一點,否則只要她姑娘一個不高興,手一揮,她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嗯,太危險了!尤其她正妒嫉著她,如果真狠下心,她就有可能再也見不到卡洛兒他們了,但這種事防不勝防呀,誰知她會如何動手?喔喔,不怕,她有透視眼呀,她差點忘了,不過此地還是不宜久待,她必須找個機會盡快到飛星山莊,找到時光甬道,回到她自己的世界。
「水煙,日子我訂了,就在下個月初七。」他褪去靴子,抱摟著她鑽進錦被中。
「什麼?」她怔愣的望著他,不明白他突然說這話的意思。
「我們的婚事呀,我挑好了日子,就在下個月初七,離現在還有一個月,我想夠我們準備的了。」他的語聲透著洋洋的喜意。
「什麼?婚事!我沒有答……」看見他的眼中徒然燃著兩簇火炬,水煙識相的不與他正面衝突,咕噥的低低自語:「如果你不怕鬧笑話,那就隨你高興吧,到時新娘失蹤了,難看的可不是我。」她的最後一句話說在心底,他當然聽不見,否則她相信他一定會把她綁起來。
「婚禮上需要的一切東西,夢姬都會準備妥的,你什麼都不須多想,只要安心的等著成親就是了,嗯。」
水湮沒說什麼,拿他的胸膛當枕頭,舒適的枕著,連日的舟車勞累,她的眼眸一合上,便安穩的睡著了。確實什麼也不需要多想,明天的事留給明天去傷腦筋吧,她向來不帶著煩人的事入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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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魁首,您要娶水姑娘的事,皇上知道嗎?」畢傑面無表情,但眼底卻流露著不怎麼贊同的眼神。
「知道,我曾告訴過皇兄。」他站在書房面向院中的窗前,觀著庭中寒梅枝啞上殘存的幾朵白花。不看他的神情,他也能料到畢叔會不贊同這門婚事,因為門不當戶不對,一般的平民也許還可以不如此計較門戶之差,但他出身皇家,是必須在意門第之別,更何況皇兄一直有意要他娶盧節度使的女兒,以鞏固皇室的權勢,他以各種的借口推拒,不提盧節度使的女兒淫名在外,要他介入朝廷爭鬥他是萬不願意的,當初就是為了避開紛亂的朝廷鬥爭,所以他才落足江湖成為江湖人。
「皇上怎麼說?」
「他沒說什麼,沒反對也沒贊成。」事實上他皇兄只說:「你的事一向不讓別人替你做主,既然你已決定,縱使我反對也沒用吧。」
「魁首,雖然您落足江湖,但您到底是出身皇族,這門第之差不能不顧慮啊!」畢傑語重心長的道。
「但是我一直當自己是個江湖人,江湖兒女是不拘這些繁文褥節的,畢叔,你別再勸我了,我已打定主意非水煙不娶。」語聲雖輕,卻聽得出不可動搖的堅決。
「但是她來自千年之後,她的身份委實是駭人聽聞、匪夷所思,倘使有朝一日,她又突然回到了她的世界,魁首您將何以自處?」昨日他曾約略對他提及他不可思議的奇遇,雖然教人不能置信,卻又不能不信,她既是來自未來,那麼也許哪一天她會再無聲無息的回去,屆時,最難堪的將是魁首。任何人都不難看出,對這名女子他是動了真情。
「我不會讓他回去的,我不讓她離開我的生命中。」他堅決的道。
「但是有些神秘的力量不是人力所能操縱,或許就在下一刻,她便突然失蹤回到她自己的世界了,這種玄奧的事誰能預測呢?怕只有老天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