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身看起來像姑娘家肌膚的他就已經夠可憐了,沒想到會遇上一個比他更悲哀的,活脫脫像個剛從棺材裡爬出來的活死人。
「這位兄台,可以讓一下路嗎?」這條路實在不大,一個大男人鬼裡鬼氣地擋在路中央,既找人麻煩又礙眼。
怪人冷笑。「是你殺了我養了好久的寶貝。」
韓觀封一開始覺得這人有病,他這一路上勉強可以誤會是他殺的東西,就只有牧山五虎而已,會把牧山五虎那種滿臉橫向的大漢叫成寶貝,這人絕對病得不輕。
「他說的是你從袁家引出來的蠱。」不知為何,莫邪就是知道他誤會了那怪人的意思,於是開口提醒他。
韓觀封這才恍然大悟地擊掌。「原來是那個啊!我還以為真有人神經到拿壯漢當寶貝呢!」
莫邪不知該說是他蠢,還是天生少一條神經。
「那現在怎麼辦?」
這怪人看起來不太好惹。
「你找來的麻煩,你自己解決。」這次她決定漠視一切,不願意自己心中奇異的情緒繼續滋長。
「咦,我?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啊?」他的確是認為橋到船頭自然直啦!不過這句話是將莫邪給考慮在內才會這麼說的。「我是你的主人耶!你是保護我的人,不是應該保護我才對嗎?」
背上的劍不再發出聲音,看來莫邪真的不打算救他。
真無情,之前她才說她巴不得他早點死,沒想到現在就應驗了。
英俊怪人聽不見莫邪的聲音,於是將韓觀封的行為當成故意瞧不起他的自言自語,故作冷然的心不由得光火,更覺得難堪。
「你以為在那裡裝瘋賣傻,本少爺就會饒過你嗎?」
相當悅耳的聲音與面貌是互相搭配的,其中怪裡怪氣的語調跟邪氣的目光也十分調和,這種相異又相合的特殊外貌,差點讓閱歷不多的韓觀封看傻了眼。
「第一我沒裝瘋賣傻,我剛剛是在跟人說話。第二我也不覺得你的心胸有那麼寬大,畢竟連殘害一個年輕女子這種缺德事情都能做出來的人,不能奢望他的度量會好到哪裡去。」
一個世故的老江湖絕對不會對未知的敵人說出這樣的話來。
掛在韓觀封背後的莫邪幾乎為他的直言歎息。
而那白袍怪人更是差點氣瘋了,就見他腳尖一點,一點通知也沒有,人忽地衝到韓觀封面前,用力揮出的右掌帶著一股腥味。
韓觀封沒學武功,不過看了那麼多的武功秘笈,對於敵人的出手方式,及自身的躲避方法倒是瞭解不少,馬上一個後仰,整個人跟著斜後飛出一段距離。
「你會武功?」莫邪有些驚訝他能躲過,按捺住自己剛剛見他危險時差點出手的的衝動。
「不會。」
「可你的身法……」
「從書上看來的……啊!」怪人又連揮三爪,這次韓觀封躲得有些驚險,其中一爪差點從他的胸口劃下去。
「既然看過書,你不會試著出手嗎?」見他躲得狼狽,莫邪心裡的焦慮無法控制地加深。
「我又不……啊!」
帶著腥風的五指終於抓上他細瘦的右腕,帶起數朵血花飛濺,夾著內力的攻擊,比被刀子割傷還要疼上十倍,韓觀封霎時冷汗直冒,疼得說不出半句話來。
「該死!」
銀芒自背囊飛射而出,如同殺死牧山五虎一般輕而易舉地將怪人腰斬,停落在韓觀封身旁的俏臉帶著難得一見的肅殺之氣。
「你還好吧?」
莫邪皺眉在他身邊蹲下來,言詞間是不自覺的關心。
然而韓觀封注意到了,儘管手腕疼得像火在燒灼,炙得他視線發黑,他還是有股想笑的衝動。
「還好……」
還好才怪,那怪人手裡不知究竟藏了什麼玄機,傷了他也就算了,還硬將一股力道送進他體內,在他血脈裡鑽動,痛得他恨不得把手給砍了。
看出他的難受,莫邪立刻點住他手臂的穴道,消去體內的真氣,幫他減輕痛楚。
一旦消除了痛楚,身體因為疼痛而緊繃的力量頓時放鬆下來,整個人無法自制地軟倒在莫邪懷裡。
「你……」不喜與人接觸的莫邪直覺地想推開他,卻在發現他失去血色的雙唇後推出的雙手一頓,直接扶住他無力的身軀。
「對不住。」雖然躺在美人的懷裡是一件極享受的事,可這不是他一開始的打算,知道莫邪雖然會不自覺地關心他,但還沒有到能輕易接受他的地步。
也幸好她那雙手沒真的把他推出去,要不然就會有人很難看地趴在地上吃泥巴了。
莫邪看著他無力垂閉的長睫,扶著他的雙手握緊了些,他那蒼白虛弱的模樣令她的心起了莫名的絞痛,這痛……像是來自於不捨……
第一次見著他時,他受的傷比現在要嚴重得多,可她的心情卻沒有像現在這樣不安,每一刻都怕他出什麼意外。
「能站嗎?」不願意再感受到他的溫度,她已改變太多,多到連自己都覺得訝異惶然。
韓觀封張眼看見她心裡的掙扎。「我試試看……」勉強撐起無力的身子,要命的暈眩感直襲而來。
唉!受傷真的不是件好事。
昏過去之前,他最後一次在心裡歎息,卻來不及看見莫邪臉上難得出現的驚慌及手忙腳亂的失措樣。要是他能看見,大概昏過去時也會帶著欣慰的微笑吧!
☆ ☆ ☆
這一次,韓觀封依然什麼都沒做,但是玉面修羅的大名卻傳得更盛了,因為死在莫邪手下的白袍怪人,是江湖中頗有名氣的「五毒郎君」,身上的毒藥之多,毒術之驚人,常使敵手頭痛異常。
在他手中喪命的無辜更是不知凡幾,若非韓觀封長時間以靈石玉乳為飲,身上有抗毒的能力,早死在他的五毒爪中七孔流血而死。
韓觀封自昏迷中醒來,朦朧裡四顧,看不見莫邪的人影,一慌之下不曾多想,馬上撐起虛躺在床榻上的身子下床。結果雙腳穿上鞋,還來不及下地,一陣暈眩襲來,整個人便狼狽地跌到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