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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頁

 

  「你在做什麼?」韓觀封頭頂立刻傳來莫邪有些動怒的聲音。

  趁他人還在昏迷的時候出去一趟,才回來就看見他在做蠢事,也不想想自己身上有傷,自不量力地起身想做什麼?

  輕而易舉地將人重新扶回床上,莫邪看見他鼻頭的紅暈及臉色的蒼白,既是生氣又是好笑。

  頭一次,她覺得如此放任自己的情緒,似乎也是不錯的生活方式。

  韓觀封訕訕地摸摸撞疼的鼻子,「我以為你離開不管我了。」害他嚇得魂都飛了一半。

  莫邪垂眸。「我說過除非你能保護自己或是死了,我才會離開你。」她有些害怕自己心裡因為他的話所產生的欣喜。

  「我知道。」可他就是擔心。

  她拿出剛剛飛回洞裡取來的靈石玉乳,打開瓶子替他擦在傷口上。「別忘了,你我不過是主僕,遲早有一天是要分散的。」

  他苦澀地一笑。「這我也明白……可是莫邪,人心是不由自己的。」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不喜歡這話題給她帶來的騷動。

  用未受傷的手抓住莫邪的手腕。「你是真的不懂,還是故意逃避我?這些日子來我表現得還不夠明白嗎?我不信你不懂。」在他們倆相遇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他的心戀上看似無情無慾的莫邪。

  「那是不可能的。」無情甩開他緊握的手,心底卻因看見他牽扯傷口引起疼痛時的蹙眉而心疼。

  「為什麼不可能?」

  「你是人,我是器,人有情,器無慾。」這樣的差距還不夠明顯嗎?

  「那又如何?你只是無慾,卻非無情不是嗎?」

  「神器哪來的情?」莫邪微惱。

  「沒有情的話,你的心為何會有感覺?我曉得你現在有些生氣,有些懊惱,甚至有些痛苦。」

  也許他們的靈魂是彼此相繫著,否則他怎能輕易地感受到她的心?這樣的心有靈犀,他不信她對他真的無情。

  「你胡說!」她不肯承認自己心裡的亂。

  「我沒胡說。」他撐著身子,硬是上前拉住她的手,逼她看著他。

  「你胡說。」嘴裡堅持,雙眼卻無法與他的灼灼目光對視,他的眼眸太過清澈明亮,清楚地照出自己臉上的表情,那是一張不再冷然的臉。

  「我沒胡說,你並非真的認為我的話是胡說,你不過是在欺騙自己,你的一切我都曉得。也許你的臉上從來不顯現一絲一毫的情緒,那並不代表別人無法看透你的心,我曉得你生氣,氣自己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緒;你懊惱,懊惱自己的心情不再平靜無波;你害怕……」

  「閉嘴!」莫邪遮住他的雙唇,不讓他有機會繼續揭開她努力隱藏的秘密。

  被捂著嘴,終於失去力量的韓觀封頹然坐倒在床沿,原本失色的臉龐更加蒼白,但是那雙似乎燃著火焰的目光,灼灼熱燙莫邪的心,明明白白訴說著被她阻止無法繼續的話語。

  她咬牙,平靜的臉龐出現倔強的神情。「什麼都別再說了,一切不過是假像,是你多想了。」放下手,眼裡警告他別再說出任何一句話。

  韓觀封默然,撐著不舒服的身子躺回床上。

  他的無言,讓她放下懸在心頭的大石,繼續剛剛被打斷的工作,小心翼翼替他的傷口塗上藥抹勻,細心的包紮一點也不曾弄痛他。

  就像在洞穴他奄奄一息時,她為他所做的一樣。

  從那時起他就在想,不斷想著,心真的是人才有的嗎?神真無心?靈真無心?莫邪真的無心?

  答案是否定的,無心之人不會有那樣溫柔的動作,她曉得他的疼痛,所以那樣仔細處理他的傷口,減輕他的痛楚。只有有心之人,才懂得為人著想。

  於是,他順著自己的心,任感情緩緩從自己身上移轉到她的身上,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在自己身上的心越來越少,在她身上的情越來越多,多到變成一種渴望,變成一種無懼無悔。

  愛上莫邪是一種危險,得不到她回應的可能太大,看似自在無憂樂觀的他,其實每一刻都害怕。

  他盡量學會看開,告訴自己能伴著她就夠了,別太在乎她能不能給予自己什麼。

  可是偏偏讓他感覺到她的驛動,心裡的渴望也就這麼竄升了。

  他好想疼她,好想替她抹去臉上的漠然,為那美好的容顏帶上愛恨嗔怒,因為那才像是活著。

  似乎無法承受他默默傳達心意的眼神,替他包紮好傷口後,莫邪很快地起身打算離開房間。

  「你要去哪裡?」他不怕她不願意接受自己的情,就怕她輕易離去。

  按下他亟欲起身的虛乏身子,讓她好不容易平靜的心再度激起漣漪,他就這麼不在乎自己的身體嗎?

  人類的身體是那樣脆弱,彈指之間就可化為灰塵。

  「我到外頭去替你張羅吃的,你先休息一下。」

  韓觀封仍抓著她的衣袖。

  「會回來吧?」就問這麼一句?回答這麼一句就可以。

  莫邪幾乎要歎息了。

  「會回來的。」她拉開他的手,替他蓋上被子,並將他的手放入被子底下。「我去張羅些吃的,立刻就回來。」

  她蹙著眉瞧他安心入睡。

  是她的錯覺,還是真的如此?

  總覺得她變了,變得和以往不太一樣,變得像一個人?

  可她不是,莫邪怎麼可以有人的七情六慾?怎麼可以?

  ☆ ☆ ☆

  隔日,韓觀封像個沒事人一樣背起行囊,在一大早的晨光中離開縝上,優閒自在的模樣好似昨日那一番話不過是人虛弱時的胡言亂語,一覺過後沒半個字兒留在腦海中。

  這樣也好,她不自覺地鬆了一口氣,不打算繼續面對昨日的話題。

  「你確定不多留幾天?」他手上慘白的布條仍然觸目驚心,莫邪沒忘記他白布下的傷口仍未痊癒。

  「不了,你昨天在鎮外殺了那怪人又沒就地掩埋,在人來人往的必經路上,肯定引起不少人的懷疑,再不趕快離開的話,我這一身衣服就要被當成證物來個玉面修羅大遊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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