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保持敞開以通風的大門,突然多了條高巨的人影,拓跋剛臉色鐵青地堵在那兒,一口澀牙的酸水由抿緊的嘴角嘶出。「我好像來得不是時候。」
「拖把剛,是你?」黎琪聞聲馬上扭頭看向他,眨著濡濕的眼,她還以為是自己眼花。
「很抱歉打擾了。」拓跋剛怒髮衝冠地表情可沒半點愧疚感,他快車殺來,為的不是欣賞她與別的男人親熱。
「你是誰?」許是情敵的本能,丁沛陽一見拓跋剛就覺不順眼,加上對方來者不善的霸王相,他保護的姿態便擺了出來。
「鳥咧,你沒資格問。」拓跋剛瞇眼忍著想劈人的衝動,眼前的白面書生想必就是報告上常常出現的丁某某。
「你們……」黎琪插嘴。拓跋剛講話這麼沖是習慣,但一向溫和的丁沛陽怎麼第一次見到人家也跟個仇敵似的?
「你不要怕,有我在。」丁沛陽沒讓她說完,他環住她的纖肩攬她入懷。
此超過尺度的行徑觸炸了拓跋剛的怒火,他氣沖九霄地扯掉丁沛陽的手腕。「不准你的鳥手碰她。」
「你誰呀你?」丁沛陽不悅地甩開拓跋剛抓來的掌。
這甩的動作隨即引發拓跋剛的反擊神經,他猛個左勾拳揮得丁沛陽飛摔到桌上,因重力加速度的關係,木桌桌面當場從中間斷成兩半,然後與丁沛陽一同跌落到地上,接著是那兩碗牛肉麵。
「哎呀--」丁沛陽痛得站不起來。
「你幹什麼?」黎琪惱極地推開他,然後擔憂地攙住丁沛陽問:「你有沒有怎麼樣?」仰頭,她又朝他叫罵--「你無聊啊?沒事跑來我家羊癲瘋,你當你是什麼大人物呀?」
「我……」拓跋剛嘴才開就被她喝阻。
「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你給我滾!」黎琪聲色俱厲地指著大門吼著。
「你……」拓跋剛憤怒得渾身發抖,緊握拳頭的臂膀上佈滿暴戾的青筋,急促的呼吸使他跟著大起大伏的胸肌更為壯觀,他咬牙切齒瞪著她,她怨恨的態度,和袒護那書生的肢體語言,已然表明了她的抉擇。
他乘興而來卻敗興而歸,叫他抑鬱得又踢翻了一張椅子,方才奪門而去。
第八章
日子總是要繼續,在消沉數天後,黎琪又恢復職業本色,四處東鑽西挖,尋找偷拍的新目標。
至於拓跋剛,她已經放棄也必須放棄,畢竟她得維持在他面前僅存的尊嚴,她怕和他再相處下來,會輕率地露出對他的愛慕。是的,愛慕!當她為他茶不思、飯不想之際,她便恍然大悟,他不知何時早就攻陷她不曾讓人進駐的心房,只是固執的她一直沒察覺。可惜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情戀落花,為避免他用此事來恥笑她,她寧願與他作個毫無瓜葛的陌生人,如同初次在雨中偶遇以前那般。唉,誰教她愛上一個像陽光般耀眼的男人,卻又有著似陽光般剛烈的脾氣。
這天,她乒乒乓乓地奔回家,人尚在五樓的樓梯口,便嗅著菜香,一路拉著嗓子,對六樓屋裡正在下廚的丁沛陽喊著--「阿沛,我跟你說一件怪事,今天張律師告訴我,有人在前幾天就替我還清所有的債……」
納悶且興奮的聲音和衝刺,在撞見沙發上坐著的意外訪客而頓止,黎琪非得揪著門框才能煞住步子。「水……柔?」
此時丁沛陽恰好說:「琪,你有朋友……喔,你看到了。」
「你來幹什麼?」黎琪防備地蹙著眉,和她的毛毛騰騰相比,水柔的從容閒適總是顯得那麼優雅高貴,令她自慚形穢。
「你好。」水柔不以為忤。
「我出去—買醬油。」看氣氛似乎不對,丁沛陽於是隨意找了個借口識趣地消失,好讓兩女詳談。
他前腳下才踏出,黎琪便已不客氣地冷聲道:「若是沒事,我想早點休息。」
「我是沒事,但是拓跋剛有事。」水柔展著不變的淺笑。
「拓跋剛?那關我什麼事?」黎琪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
「說來還真和有關耶--」水柔笑,不枉她前來當和事佬,你瞧,黎琪的眼神有多仇視,可見唷--「唉,明明是樁兩情相悅的美事,偏偏我們家的臭男人是\\\'愛面族\\\',硬弄得兩敗俱傷。」
「什麼意思?」黎琪有聽沒有懂,她是專誠來炫耀的嗎?我們家的臭男人?瞧她叫得多親熱呀!」回來以後沒再見過他,如果這是你登門拜訪的目的。」
「沒錯,那的確是我來的目的。」水柔溫文頷首。拓跋剛這幾天狂飆的脾氣已快炸毀整個「七聖」總部,黎琪要是再不出現,「七聖」怕是要遷館了,以免成為歷史上的名詞。
「你到底要說什麼?」黎琪的直腸子實在受不了此等拐彎抹角、不著邊際的弦外之音,若非水柔的氣質不容褻瀆,她本來要說--「你有屁快放。」
「你好歹算是媒體工作者,相信你對「七聖」必有耳聞。」水柔善氣迎人,她就是欣賞黎琪的這般豪爽勁兒。
「那又怎樣?」黎琪蹙額。「七聖」之於百姓已是一種常識,那情形就好比大家都知道現任總統是誰。
「其實外界把「七聖」神化了,我們不過是一群志同道合、上一輩又是世交的結拜兄妹,家世背景和資金剛好較旁人多一些。」水柔和顏悅色地闡述。
「你跟我說這些幹麼?」黎琪模糊的腦袋越來越抓不住重點。
「因為你也將成為我們的一份子呀。」水柔嫣然一笑。
「你別哭了嘛。」拓跋剛焦躁地搔著那頭龐克短髮,在花語嫣的周圍踅來踅去,嘟嘟囔囔。「鳥咧,班傑明在搞什麼鬼?話也不交代一聲就把人丟給我,嫌我還不夠煩嗎?」
郁惱地坐下來,他又叨念。「才剛被水柔催著從總部趕回來就遇到這種鳥事,我怎麼這麼倒霉?」
「拓……跋……哥哥……」花語嫣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