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裴靜直視他,被淚水洗過的眼眸分外的清亮。
他戲謔的輕捏她的小鼻子。「狡猾的小東西,妳究竟在打什麼鬼主意?」
「沒、沒什麼,我只是決定接受你的聘禮而已。」話落,裴靜的臉都紅了。
「終於還是決定要嫁給我了?」拓拔雷愛極了她臉紅的樣子。
「唔……」她按捺又按捺,終於忍不住問道:「她是怎樣一個人?」
「誰?」他不懂她在問誰。
「你的未婚妻……」
「未婚妻」這三個字才出口,裴靜就察覺到他溫暖的目光變得像刀一般銳利,幾乎割痛了她。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她讓你難過的。」她囁嚅著。
現場一片沉寂。
「她……是一個嬌小美麗的江南女子。」就在裴靜以為他不會再開口時,他竟然開口了。
「這樣啊!」
她早知道配得上他的不會是什麼庸脂俗粉,可是聽他這麼一說,一顆心仍不由得沉到了底。
她忍不住想起流浪藝人口中風光旖旎的江南,生活在如此山水之中的江南女子必然也是雅雅不凡吧!
「怎麼了?」他感覺到她的情緒不復剛才的高昂。
「沒什麼。」裴靜勉強笑道。「我們還是簽個契約吧!」
「契約?」拓拔雷不明白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兩條濃眉不自覺又擰在一起。
「嗯,既然我們是各取所需,還是定個契約比較好。」裴靜忍住內心的疼痛,故作鎮定的道。
「各取所需?」拓拔雷柔和的眼神變得凌厲了。
「是、是啊,定了契約,我會比較好安排些。」她顫聲道。
「哦,妳想怎麼安排?」
「如……如果日後你覺得不適合,可以休妻。」她低下頭,不敢直視他。「當然,如果我覺得不……呃,不合適,也、也可以……」
「如果妳發現更適合妳的男人,自然也可以選擇休夫了?」拓拔雷的語氣冷硬,就算再遲鈍的人也可以察覺不對勁。
「嗯。」她輕聲的應道。
她沒說的是,她永遠都不會拋棄他的。定下契約,只是不希望他們的婚姻會阻擋他日後追求幸福的權利罷了。因為他不但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她從十三歲那年就愛上的唯一男人。
可是她的好意,拓拔雷顯然不能領會,他的臉孔因氣悶而扭曲。
「你怎麼……」裴靜想撫平他眉間的皺褶。
誰知輪椅一閃,他靈活的躲開她探詢的手,只見她的手尷尬的僵在半空中。
她被拒絕了?
裴清有些不知所措。
「對、對不起,我只是……」她試圖解釋,可她的話還沒說完,他已毫不留戀的離開了她的書房。
這樣就算結束了嗎?
裴靜忍不住苦笑。
她並不想被他討厭呀!她趴在地板上默默的流著淚,連站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地板很冷,甚至連溫暖的陽光也變得冷颼颼……
☆ ☆ ☆
不知過了多久,幾聲咳嗽喚回了裴靜的神志。
她下意識抬起頭,看見申元一臉憐憫的表情。
「有事嗎?」她胡亂的擦著臉上的淚水,覺得尷尬極了。
「呃,這個……」申元有些為難,不知該如何開口才好。
「沒關係的,我一會兒就去告訴大姊,讓她馬上將貴城的駿馬送回去。」裴靜以為他正在為如何開口要回那些駿馬而為難,於是主動開口道。
「送回去?」申元十分詫異。
「是啊,拓拔城主不是要你來傳達婚事取消的消息嗎?」裴靜心情低落不已。
「不是,大哥他要我來談婚禮的事。」他難得老實,不再捉弄人。
「呃,你是說婚禮沒有取消?」一聽到這消息,裴靜無神的大眼立刻大放光芒。
「大哥說有一些文書要我來處理。」金烏城關於契約條文的事都是申元在負責。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我只是想在婚前定下契約,這樣日後如果覺得彼此不合適,還有反悔的機會。」裴靜說出自己想法。
「啊?」申元嘴張大得都合不攏了。
難怪大哥的臉色會這麼臭,原來是他的小嬌妻還沒成親就想著要離開他呀!
不過,這也未免太搞笑了吧!
申元忍笑忍得肚子都有點痛了。
「我……是不是做了件蠢事?」看他如此誇張的表情,裴靜有些不安的囁嚅道。
「確實不太聰明。」若要他說實話,豈只蠢啊,簡直就是白癡嘛!
這世上根本沒有哪個正常的男人能接受如此荒謬的契約,更何況是多年前感情曾受創的大哥呢?
這些年來大哥都太過冷靜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能牽動他心緒的人,誰想到……
唉,兄弟難為呀!申元忍不住歎息。
驀地,一個念頭閃過了他的腦海:大哥也不是能用常理去推斷的人,或許這不按牌理出牌的裴二小姐正是他的絕配呢!
畢竟大哥惱怒歸惱怒,卻還是沒有打消要娶她的念頭,可見得這事還是大有可為的。
「呵呵呵呵……」他愈想愈樂觀,不禁傻笑了起來。
「申爺,有什麼問題嗎?」裴靜好奇的看著他。
「沒問題、沒問題,什麼問題都沒有,不過……」
「不過什麼?」她好奇的問。
「不過申爺這稱呼好像不太好聽,聽起來比較像『呻吟』。」耍寶一向是申元的最愛。
「呻吟?哈……」裴靜終於被逗笑了。
書房門正大大敞開著,她清脆的笑聲毫無阻礙的傳到了外頭。
「該死!」男人詛咒著,大手不自覺握緊椅子的扶手,上好的花梨木被捏得格格作響。
「那你說叫什麼才好呢?」還是嬌笑的聲音。
「不如就叫申哥哥好了。」又是申元耍寶的聲音。
「我看還是叫申小弟比較適合。」驀地,一個比嚴冬冰雪更冷的低沉男聲插進來。
「申、申小弟?」太過分了,他可是堂堂金烏城副城主呢,誰敢把他當小弟?!
申元正想找人算帳,誰知一仰頭──
「大、大哥,你怎麼來了?」天哪,大哥惡狠狠的樣子,活像要把他吃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