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放……」久久輕輕呼喚,好怕他真的將自己當空氣,毫不留戀。
邢天放一頓,緩緩地轉過頭凝視她。
久久的心湧起狂喜,卻不敢表現出來。她小心地、怯怯地說:「我可以和你談談嗎?」
邢天放轉頭凝視她,淡淡地說:「進去吧!」
一旁的水頤立刻說:「大老爺……」
「我有分寸。」語畢,便轉身進入書房。
書房內仍是一樣的擺設,窗外的綠竹開始抽芽,景物依舊,然而感情卻變了。
「我們之間,還有話好說嗎?」他的聲音極冷、極冷,彷彿要冷到骨子裡去,但久久卻感動的想掉淚。
「我只是想說,對不起……」她忍不住啜泣,淚水滑落臉龐。「如果可以,我會盡我所能,讓梅歆好起來。只要我能做得到的事情……」
「你什麼也不能做。」邢天放沉重地說:「一切只能聽天由命了。若梅歆能醒來,自然是最好,若她不能醒……」
「不,她一定會醒的。」久久迫切地說:「我去求大夫,求他告訴我方法,若他沒有辦法,我再去找更好的大夫。」
「沒有更好的了。他已經是我能找到最好的大夫……算了。」多說無益,梅歆也不會因此醒來。
不帶感情地注視她,邢天放的眼神透明澄澈,既沒有情緒、也沒有溫度。「你要跟我說的就是這些了嗎?」
「我……」久久語塞。強烈的自責摻雜著羞愧,讓她半句話都說不出口。隔了好久、好久,她才吶吶地說:「天放,你……你要趕我走嗎?」
「你想走嗎?」邢天放問。
不!我不想,我要留下來,我要留下來陪梅歆,留下來陪小緣,留下來……陪你……
她在心裡吶喊著,卻不敢說出口。
「她是該走!」水頤突然推開門走進來,嬌聲叱道。「她不但把邢府弄得烏煙瘴氣,還把小小姐害成這樣,她有什麼資格留下來?況且她沒名沒分,連個妾都稱不上,大老爺您根本無須在意!」
邢天放不語,直勾勾地凝視著久久。
久久心裡一冷。天放想要趕她走?他不說,只是怕她孤苦無依,若離了邢府,她會無處可去的。
一定是這樣的,因為他是那麼地善良、那麼地為人著想,即使她犯下如此十惡不赦的大罪,他依舊不忍。
「大老爺,您快做個決定啊!」見他不答話,水頤開始焦急了。「她是一個災星!留她下來沒好處的。」
邢天放依舊不語,只是用一雙淡然的琥珀色眸子凝視著她。
時間彷彿靜止了,只有初春的風微微地吹了過來。久久掌心發汗,忍受著等待的煎熬。
終於,他開口了。「梅歆之前很喜歡她,就算她犯了錯,也不能否認她之前對梅歆的好,我不會主動要她走的。」
狂喜自心底如漣漪般,一波波地蔓延開來。天放果然是憐惜她的,否則他不會這麼說,不會找個理由讓她選擇。
「大老爺……」水頤相當不服氣,但她瞭解邢天放,知道他是那種說一不二的人,既然話都說出口了,就絕不會改變。
可從他對久久的冷淡態度來看,也知道他對她失望透頂,因此她大著膽子,將炮口對準久久。
「夫人,您的意思呢?大老爺會這麼說,不過是怕您出去了會無依無靠,壞了咱邢府的名聲,既然如此,我就替大老爺做主,給您一筆銀子,您就出府過自己的生活吧!」
「我不要!」不理會水頤震驚的臉,久久突然大聲說道:「我不走,我要留在這裡!」
她語氣堅定地說:「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所以我不會走,我要留下來彌補我犯下的錯誤!梅歆一天不醒,我就一天不會離開,梅歆一輩子不醒,我就一輩子留在這兒服侍她。」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即使整個府裡的奴婢對她冷言以待,即使水頤下令她不准接近梅歆房間,她也滿不在乎地咬牙忍下。
因為一切,都是為了梅歆。
她遵照大夫的吩咐,親自上山去摘取最新鮮的藥草,然後曬乾、烘培,再小心地煎熬燉煮。
初春的天氣不穩,時常無預警地下大雨,她也不顧,穿件蓑衣就出門尋藥。
有時候實在累極,也只敢靠在廚房裡稍微歇歇。因此她的身子愈來愈瘦弱、臉色愈來愈蒼白,似乎風一吹就要跟著跑了。
她這副模樣,讓原本也很氣她的老太婆心軟了,幾次勸久久休息,她也聽不進去。
現在的她,只求梅歆能趕快好起來。
這天晌午,邢府內靜悄悄地。廚房裡,久久正專心熬藥,大夫說,這藥要先用五碗水大火煮滾,再以小火慢煎至半碗,稍冷時得加入冰糖調和才成。
正當她忙得滿身大汗之際,忽然走進一個小丫頭,臉色不善地說道:「夫人,大老爺找,要你過去一趟。」
口裡雖稱夫人,然態度卻沒半點敬意。久久早已習慣她們的態度,因此也不以為忤,更何況聽到是天放要見她?!久久內心的興奮早已蓋過其他情緒。
「天放找我?」她猛地回頭,差點打翻了正在煎煮的湯藥。
「是的,大老爺在後門等,說有要緊事找,請夫人立刻過去。」說完,竟直接回身,逕自離去,行徑非常無禮。
久久無暇跟她計較,心裡只想著:天放要見我、天放要見我……
猶豫地看了看正在燒煮的湯藥,久久內心掙扎了會兒。反正湯藥才剛放下去,沒那麼快好,還是先去找天放要緊。
想畢,便擦了擦手,稍微整理一下儀容,接著快步往後門去了。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望著眼前燒干的藥壺,邢天放有些發愣。
聽老太婆嬤嬤說,久久這幾日來幾乎未閉眼,不是上山採藥,便是待在廚房裡煎藥,小心謹慎到異常的地步,連身子都快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