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認,自己是沒有盡到作父親的責任,可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給他們更好的生活。
不錯!朝廷是重農輕商,無論在稅收或生活上,都極力壓制商人而看重農人,但此風已然形成,就算朝廷再怎麼抑制,商人的財富依舊是累積最快的。
他如此辛苦地經營,還不都是為了這雙兒女?
尤其是他的女兒……
「大老爺……」
突如其來的聲響打亂了邢天放的思緒,他濃眉一凜,鷹眸不悅地盯著來人。
來人砰地一聲跪倒在地,邊喘氣說道:「知道少爺的下落了。」
邢天放揚起一道眉。平時雖漠然不關心,可到了緊要關頭,為人父的本性還是會顯露出來。
「在哪?」
來人唯唯諾諾地說道:「有人見到一個女人,將少爺帶進平康裡了。」
甚麼?!
鷹眸倏地瞇緊,拳頭不自覺地收緊,平康裡?女人?
哪裡來的大膽女子,竟敢將他邢天放的兒子誘拐進去?
真好樣的,梅緣今年才十二歲,竟然也學那些風流才子流連花叢?
雖然極少接觸,但邢天放心裡明白自己兒子是什麼樣的脾性,能引動他的,想必非尋常女子。
他倒想見識見識,究竟是哪個狐媚子,能拐到梅緣這拗性子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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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眼前香艷旖旎的庭台樓閣、水榭風光,邢梅緣有一剎那的錯愕。
觸目所及的,全是身著各式軟紗羅裙、頭戴珠翠寶釵的鶯鶯燕燕,鼻端傳來若有似無的脂粉香味,望著這些成熟的女體,他不由得臉紅心跳。
「喂……幹甚麼帶我來這種地方!本少爺要回去了。」
久久沉吟。「也好,昨晚大夫來看過,你頭上的傷沒事兒了,不過拐傷了筋,得好好休養才成。」
「這不勞你費心,我自己會照顧自己。」
一想到昨天,自己竟然毫無防備地沉沉睡去,並且還在這小丫頭的閨房裡待了一晚,他就羞得面紅耳赤。
虧自己還讀過不少聖賢書,通曉禮義,卻因為一時大意,做出如此傷風敗德的行為。真是可恥啊!
看出他的心思,久久忍不住笑了。「你放心,昨晚什麼事都沒發生,我去和姊妹們擠了一晚,沒對你怎麼樣的。」
「笑……笑話,堂堂男子漢大丈夫,我還怕了你不成。」邢梅緣回嘴道。
「是、是。」久久抿起唇,裝作很正經的模樣。
「那不知少爺是否滿意奴婢的安排?若是龍心大悅了,可否告訴奴婢貴府所在何方,奴婢好送少爺回府。」
這件事恰巧戳中了邢梅緣的痛處,他突然眼眶一紅,酸意冒上鼻端。
「我……我沒有家……」
想起爹的冷淡、傭人的譏諷,他不禁悲從中來。若說爹不喜歡妹妹,他還能理解為什麼,可他不明白,爹為何不愛他,若爹真這麼討厭自己,當初又為何要生下他?
娘親是爹的元配,在難產生下妹妹後,便撒手人寰,留他倆在世上受苦。
接下來的兩個後娘,對他們更是不聞不問。所以即使她們不明不白地死了,他也沒有什麼感覺。
因為對他來說,那兩個女人根本什麼都不是!他不會為了不相干的陌生人傷心的。
但是爹的淡漠、疏遠,卻教他又氣又恨。可他是個倔脾氣的孩子,既然不能像妹妹一樣哭哭啼啼,他也只有擺出更冷漠的態度來保護自己。
父子關係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愈來愈僵持、疏遠。
傭人們見這少爺不受寵,膽子也就大了起來,言語之間不但毫無敬意,甚至快要騎到主子頭上去了。
這樣的少爺,簡直比高階奴才還不如!他再繼續待下去又有啥意思?不如乾脆出走算了!反正爹也不會擔心,說不定還因此鬆了一口氣。
只是可憐的妹妹……
想到心酸處,正待落下淚來,突然身子一暖,不知何時他已被人攬進懷中。
「不要傷心,有我在這兒。」
久久輕軟的聲音如絲般滑進他耳中,她憐惜地拍拍邢梅緣的小頭顱,小小聲地說:
「有什麼委屈就說出來吧!就算是孩子,也有自己的感情與困擾,是不是爹娘逼你唸書逼得太緊了?」
「才不是!」發覺自己竟然被一個陌生女人抱住,邢梅緣的臉燒得通紅,只差沒噴出火來。
這女人懂什麼!如果事情這麼簡單就好了。
邢梅緣尷尬地掙脫久久的懷抱,假裝氣憤實則羞愧地大嚷道:「所謂男女授受不親,你這女人好沒廉恥,竟敢隨意觸碰本少爺,果然是花娘出身的樣!」
話才出口就見久久變了臉色,她蒼白著臉,一臉受傷的模樣,大眼裡浮起滿眶淚水。
邢梅緣著實慌了,有點後悔自己的口不擇言。見她淚水愈積愈多,幾乎要落下來,他勉勉強強地開口道:「喂,我沒那個意思,你不要放在心上……」
久久不語,她低下小臉,肩膀一聳一聳地,似乎開始哭泣了,可憐的模樣,愈發加深邢梅緣心中的罪惡感。
「你別哭了,是我不好,不該說這種話,我……我道歉就是了。」
久久將頭放得更低了,纖細的頸子彷彿快斷掉似垂在胸口。
「喂喂……」邢梅緣咬住嘴唇,掙扎了好一會兒,才期期艾艾地囁嚅道:「我很抱歉……對不住……」
聽到他這句話,久久突然抬起頭來,一雙大眼清澄無瑕,哪裡有半副傷心的神色?
邢梅緣嚇了一跳,驚愕地張大了嘴。「你……」
「看!很容易是不?」久久無所謂地聳聳肩,接著笑了。
「認錯並不如想像中那麼難的嘛!雖然並非一定是你的問題,但念在你為人子女,大方點,去和你爹娘認錯,別再鬧脾氣了。」
「你!」被久久氣得說不出話,邢侮緣乾脆回過頭去,來個相應不理。
「別這樣倔,你對我這個花娘都可以低聲下氣的認錯了,為什麼就不能跟雙親低頭呢?」久久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