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夏天是從不哭泣的,即使和身有殘疾的父親相依為命,她仍然活得很努力、很積極。
沒錯,她老是惹禍、脫線得令他生氣,但自己卻忽略了,夏天也不過是嬌滴滴的女孩。
一個沒啥社會經驗的小女生,會有眼淚是自然的啊!
況且,仔細想起來,受委屈的人應該是她吧!在老闆與客戶前,被上司給害得春光外洩……
唉!仔細想一想,錯的確在自己身上。
見她哭得不像話,傅永書無奈的抱住她,輕輕拍著她的肩。「別哭、別哭了,我從來不知道你哭起來這麼醜呢!」
「對不起、對不起……」她反手環住他的腰,抽抽噎噎的說。
傅永書一愣。「為什麼要道歉?」
「我知道自己很笨手笨腳,也知道自己老是把事情搞砸,但每一次我都是無心的。可是,這次……」夏天忍不住又哭了。「對不起,我一定害你被責罵了……」
「托你的福,我得到了生平第一場臭罵,真的是狠狠地罵。」傅永書歎氣。
「真的啊!」眼淚滾出了眼眶,夏天摀住臉大叫:「我決定了,我要辭職!」
「辭職?!」傅永書非常意外。「你不是說這裡薪水多、福利高、離家又近,還有營養午餐吃,為什麼要辭職?」
「我對不起你,所以不想再害你了!」夏天抹去眼淚,哽咽的說:「我知道從我們倆認識開始,自己就不斷的帶給你麻煩和困擾,我不想再這樣下去,讓我辭職吧!」
「你自己有感覺最好。」他還以為她無知無覺呢。
「我從沒存心害過你,但是太多意外卻讓我好害怕。」夏天扁起小嘴。「雖然你對我很凶、又愛找我麻煩,但是我喜歡你!真的!」她加強語氣。
「所以那次你偷吻我?」他促狹的笑。
夏天的臉瞬間紅透了,帶淚的臉龐,看來像是沾上露水的蘋果,一種討人喜歡的可愛。
「傻瓜!」傅永書笑了,卻又有點鼻酸。
幹嗎?這些事本來就是她惹出來的,可是為什麼他卻覺得很感動?
——因為從來沒有人,會為了他被責怪而感到內疚。
他是太子、是高高在上的王子,即使曾經犯錯、疏忽,他還是國王的好兒子,有不可動搖的地位。
所以誰會在乎呢?聖上又不會下旨殺他,這個傻女孩……
可是他喉頭卻暖哄哄的,連心口也是,有一種不可思議的熱流,一直往上竄啊竄,像是要烘乾她的眼淚、撫平她皺皺的小嘴。
這樣的她,他不想放手,無關乎自尊心、也不是為了有趣或者好玩,而是……
「我不准你辭職。」傅永書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
看著她驚愕而微啟的唇,他得意而奸詐的笑了。「一百萬沒還清之前,你哪兒也別想去!」
第六章
自從過了那件事之後,傅永書對她的臉色是好看多了,也常把她帶出去「見識世面」,當然,犯錯時也少不了被削一頓,久而久之,她也習慣了。
早晨,夏天在茶水間裡泡著咖啡時,叩叩叩的高跟鞋聲由遠而近,接著停在門口。
夏天瞥去一眼,赫然是那大眼米拉。
「發生這種事竟然沒被開除,你也算命大了。」米拉高傲的抬起頭。
「我辦事,傅先生放心,他找我都來不及了,怎麼會開除我呢?」夏天手持攪拌棒,笑得很無害。
「在重要客戶面前出那種丑,虧你還有臉待下去!」米拉沉不住氣,忍不住出聲罵道。
「陷害我的你,都敢繼續在這兒耀武揚威,我為什麼沒有臉待?」夏天撇撇嘴角。「我尊重你是公司同事,又是我的前輩,所以那件事我忍著沒說,但你也不要太過分了,若還有下一次,我是絕對不會悶聲不吭的。」
她對著米拉的鼻孔冷哼一聲,接著轉身出去。
「站住!」米拉尖聲叫道。
她擔任總裁特助這麼久,還沒人敢這麼跟自己說話,這個黃毛丫頭竟敢這麼囂張!難道她以為博永書會撐她到底嗎?
「你不要以為,副總裁會對你另眼相看。」米拉冷笑數聲。「憑你的長相、身材,他是絕對看不上你的,更何況他……」
乍聽此言,夏天心底是有些小小的難過的,可還來不及思索、自己為何會因此難過時,米拉的「更何況」已勾起她旺盛的好奇心。
看她一臉無知,米拉得意的笑了。「他的對象,是前星曜資訊發展部經理、也是現任總裁——耿揚名。」
「耿揚名?!」夏天怪叫起來。「他不是男人嗎?」
耿揚名剛剛才進辦公室找傅永書哩!
「是男的啊!」米拉見怪不怪的說:「你還聽不出來?真是夠蠢。」
突然「鏗」地一聲,咖啡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濺得一地濕滑。
而她的心,一瞬間,似乎也跟著進裂了。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夏天摀住自己的胸口,慢慢軟倒在地上。
好奇怪,自己跟他只是主從關係,他愛男人、愛女人,跟她有什麼關係?
他不過是個披著天使外衣的惡魔、只會欺負她、命令她,標準的壞蛋!
可是,她為什麼會覺得好難過、又為什麼會這麼想哭?
她就這樣呆呆的坐在地上,連米拉離去,甚至是腳踝被碎片割傷了也沒有知覺……
「夏助理,不過是泡杯咖啡,你怎麼——」傅永書的聲音戛然而止。「夏天,你又怎麼了?」
怵目驚心的鮮血,緩緩飄在淡褐色的咖啡上,她卻像是沒有感覺似的。
「永書,要不要叫醫生。」是他……星曜的總裁——耿揚名。
非常出色、非常聰明,最重要的,還有一張非常漂亮的臉蛋——比自己還美艷……不愛他愛誰呢?
不自覺地,兩道眼淚就這麼一路地流出來,夏天哭得連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
「沒關係,她這個人本來就是有點怪怪的,我會處理,不耽誤你了。」傅永書的聲音,彷彿從好遠、好遠的地方送過來,有一種虛假的真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