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遇到這麼寶的女孩,方世傑覺得十分新鮮,自是不願放過,畢竟她和那群依他、就他、聽他的「花朵」們完全不屬於同一「花圃」,且這樣的聊天也才有趣嘛!他等著她的反擊。
豈料他等到的卻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反攻,只見牛嬋竟然張嘴對他發出一聲大叫……
「哇——」牛嬋再也忍不住的來了聲河東獅吼。
任何一個女孩家,最在乎的就是被人家嫌丑,尤其是被自己心儀的男人或……即便是只有一點點心動的人。
更何況從小到大,身邊的人誰不把她當成寶貝般捧在手心裡呵護,且記憶中,聽到的話,除了讚美,當然還是讚美,就算她再皮、再惡作劇,也沒人敢大聲過,連她爹牛大也不過說她兩句,但也是小小聲,頂多輕敵她一記,何時有人這麼跟她耍過嘴皮子?
最嚴重的是,她還說輸人家,就是這口氣她嚥不下!平常只有她佔人家的便宜,哪輪到他人騎到她頭上來?
「哼!」一定是因為他長得太師、太斯文、太柔和、太具吸引力,所以才害她一不小心輕敵。
長嘯之後,心情倒好多了,牛嬋心滿意足的吁著氣,看到方世傑整個人被她嚇得簡直是粘入牆裡,更覺舒爽,甩著頭左右微笑,當他不是一回事的緩緩坐下,自顧倒了杯茶,輕鬆的啜著。
其實牛嬋是累了,難得棋逢敵手——雖說她事實上是人家的手下敗將,但小女孩是打死也不承認——於是她露出罕見的鎮定。
而這反倒令方世傑好奇,在躲得遠遠的觀望了一會兒,本以為她又要動粗,沒想到卻是一派的冷靜,他腿長腳長的一下就蹦到她的身邊坐著,斜靠了過去瞟眼打量她,「怎麼?氣傻啦?」
好不容易讓自己怒氣稍消的牛嬋,牛脾氣又上來了,「你才傻呢!」這小子,真是撿回來克自己的,牛嬋有點自怨自艾的怨歎,而罵人的字典一翻開,便有如火藥庫著火般來個沒完沒了,「你這人!嘴巴爛、嘴巴臭、嘴巴壞,就是愛講反話來氣我,但是呢,我不上你的道,反正我知道你是嫉妒我有沉魚落雁之美、閉月羞花之貌,還有非凡的氣質及傲人的家世,對不對?!」
看著她愈講愈得意的臉,方世傑愈覺得好笑,他遇過的美女,其中很有自信的也多得不可勝數,但從沒見過像她如此臭屁捧自己的,而且還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甚至中間尚不用換氣。
他自認已經夠厚臉皮的,沒想到這女人臉皮比他更厚!佩服之餘,已將仰慕及被打敗的神情掛在「世傑式」的笑容中,要不是因牛嬋為他那兩兄弟派來糗他的道具。有可能會喜歡上她的天真孩子氣,「你好棒喔!」他一副三八的樣子,「一點也不害臊ㄝ!」
「哇!哇!哇!」牛嬋兩手揮得像只要飛卻飛不起來的小鴨鴨,氣鼓鼓的臉像快漲破的氣球,因為一時惱怒竟說不出話來,哇了半天,追著方世傑欲打,卻輸在個小腿短,人家跑一步,她得跟三步,幾趟圍著桌子轉下來已是氣喘如牛,最後只好隔著竹桌,比著食指叫罵。
「你……你再這樣,我……我就把你丟到街上,讓你自己去想辦法,如果被官府衙門抓去是你活該!再不然……」看他仍是笑臉相迎,完全毫不在乎,她使出撒手間,「再不然,我放大牛進來親你!」
說到那只剛剛害他昏倒、發疹的牛兒,方世傑再怎麼鐵打也不禁腿軟,身上的疹又開始癢得令他忍不住的抓了好幾下。他心中覺得奇怪,以往老哥和力宇傑再怎麼鬧他,手段再如何齷齪,也不曾用真牛來嚇他呀!事情真的有點不對勁。
瞧他突然沉靜且難受的表情,牛嬋大感不忍,因為她也深知那滋味難挨,於是她便忘了要和他鬥嘴,深表關心的同情著,「又不舒服了是不是?奇怪?春香去拿個吃的,順便向十叔拿藥,怎會這麼久了還不回來?」
話才說完,就聽到春香十萬火急的叫聲從老遠傳來,「小姐,大事不好啦!」
春香奉牛嬋之命,再去廚房拿食物,回程順便去牛十那兒拿些藥回來給方世傑擦。
牛十在混土匪的那段時間便已開始行醫,根據多年醫那幫弟兄所累積的經驗,加上本身對藥理的興趣和研究,又是這十三位結拜匪盜中惟一識字的,因此倒也成為不錯的密醫。
在牛大帶領他們從良後,牛十便成為牛家莊的家庭大夫了,因為排行第十,故名「牛十」。
牛十個性沉默寡言,表情長年不變,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或心情如何,饒是古怪靈精的牛嬋自幼便不敢與他開玩笑,在他面前也乖得跟睡著的無尾熊一樣,除了生病,更是不大搭理他,能閃就閃,免得被他逮到,少不了又要當他的實驗品——不是嘗藥就是扎針的。
依順序,牛嬋喚他十叔,但因為他冷得像石頭,因此,其實她都是以「石」叔來稱呼他,然後在心裡偷笑,以補很少在他跟前造次的缺憾。
受到牛嬋的影響,春香對這位十爺,心中頗為忌憚。
像作賊似的,左顧右盼,小心謹慎、鬼鬼祟祟的來到牛十的藥房,春香看到牛十正在嘗試新藥,由他千篇一律的表情,她根本看不出那藥是甜、是苦?猶在掙扎是否要打斷他的研究時,牛十早已眼尖瞥見她挨在門外,欲進欲出的表情直在臉上轉換。
「什麼事?」牛十像石頭般的聲音讓春香不得不將頭從門外伸出,戰戰兢兢的依牛嬋之前教她的台詞念著,「小姐……又出疹子,要……我……來向十爺你……拿些藥。」
對於這自小看人的頑童,雖知她很怕自己,但因膝下無子無女,也從未想到要娶親的老人家而言,仍是頗疼牛嬋的,只是牛十這人從不多話,所以知道容易過敏的牛嬋又發疹了,關心之色不免呈現眼中,但因春香太緊張了,所以根本沒看到,也不可能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