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康……」徐培茜訝異地瞅著他。
先前雖聽他親口傾吐過,但自卑和妹妹不時的居中作梗,使她對他的誠意一直持有那麼一點點的猜疑;如今他當眾直言無諱,她內心所受的震撼,更是逾越遽聞他提出求婚之際。
「呵——」徐青霞更是不能承負這個事實。
「愛!?」徐母訕笑他搞不清楚狀況。「愛能填飽肚子?愛能讓人不愁吃穿?」
她的「愛」只對「財」用。「你知道我養那丫頭花了多少心血?浪費了多少精神、多少錢?還有她從小到大的食衣住行、學費……」
老太婆會乘機大撈一票早在他的預計之中。
「你要多少?」康德也不拐彎抹角。
「呃……」徐母沒想到他會那麼直接了當。不過她素來皮厚,討價還價早巳練就成精,絲毫不會感到汗顏無恥。「你也是看到的啦,不是我自誇,這丫頭手巧人乖會做事,粗活細活她都會,鎮上好多人都來提過親,是我捨不得把她推出去。」
捨不得?平常視培茜如糞土,這會兒她又成了掌上明珠啦?
康德修為再好,聽了覺想吐。
「我們這個家又全仰仗她吃飯,她要是嫁給了你,是你祖上積德有分,可我們咧?我和她妹妹該怎麼辦?」徐母繼續把她捧上天。
「媽……」徐培茜眨著逐步濕濡的雙眼。
她盼媽的誇讚盼了多久?
但何以她終於聽見之時,卻沒有期望中的喜悅,反倒有些哭笑不得,彷彿自己是那任人宰割的俎上肉,正待價而沽呢?
「你開個數。」康德不願再聽下去,否則他會遵照康韞的方法辦理,直接請她們吃牢飯,一樣是解決徐母的「吃飯」問題。
「這算算損失嘛……」徐母哼哼唧唧歪著頭掂掇,然後比出一根指頭,想想,乾脆五根都伸直。「五千……啊,算了,看在你平常挺勤快的,今天就半賣半相送,那就五百萬吧。」
她呵呵呵冷笑,儼然像是在市場裡論豬只。「只要你拿得出五百萬聘金,我們家阿茜就是你的。」
「媽……」徐培茜睜大烏瞳,難以置信。
這分明是獅子大開口,媽簡直是在賣女兒嘛!
「能不能……再少一點。」太順嘴同意,只怕對方會起疑並又出題刁難,故康德假裝很為難。
「這個嘛……你人也算上道啦,啊那我就再算你便宜一點吧。」徐母大笑。「三百萬,不能再少了唷。」
她早料到他一個仔兒也蹦不出來,因此價碼多寡對他一樣是白搭,她胡亂喊喊,純粹是當遊戲在玩,要不是她財迷心竅,哪有不升反降的道理?
「媽!?」這次輪徐青霞大叫,她道徐母願意讓步,緊張地猛跳腳。
「這……好吧,就三百萬。」康德故意再考慮了許久才勉強點頭。
給太少,徐母一定不會放人,給太多,他又有所不甘,因為捐去慈善機構要比讓徐母他們揮霍來得有意義,而此數正是他心中的限額。
「阿康!你不……呃……」徐培茜忍不住的驚呼立刻引來徐母的白眼,她忙惶怵閉上嘴,絞著指頭替他乾著急。
他幹麼不回絕這不合理的敲詐?別說是三百萬了,他就是連三萬也湊不出呀,除非……他去搶銀行。
「為了保險,麻煩你在這上面簽個字,雙方也好有個依據。」康德攤開早就準備好的合約,請徐母過目。
對待小人就要先兵後禮,免得她食髓知味,到時翻臉不認帳,渾似個無底洞地再三勒索。
「簽什麼簽?」徐青霞倏地搶過來看。
「就是呀,啊我都已經答應你了還會抵賴嗎?再說我也不識字,你上面寫啥米呀我嘛不曉得。」徐母以官方的語氣敷衍。
「上面的內容很簡單。」講白一點也就是買斷契約。「寫明你願意以多少錢把培茜嫁給我,從此兩不相欠。」而且恩斷義絕,互不往來。不過這點康德單單念在心中。
「現在只要再填入金額,你我和見證人簽名就算成立。」唯利是圖的人便得用「利」做魚餌誘勸。「這全是為了保障你的權益,萬一是我抵賴對外辯稱你當初只說三百元,屆時一個口說無憑,你不是損失大了?」
「嗯……」沒錯呀,萬一他馬上就掏個三百元要帶走人,那不是頭大了?
今兒個下午街坊已經在傳她們誣陷他坐牢的事,這要是再鬧笑話,她在鎮上也就甭想再混了。
徐母越想越有理,合約奪了便畫押,徐青霞阻止已慢一步。
「媽你這……」
徐母朝她歪嘴使眼色,又對他說:「既然如此,這期限嘛該訂一訂,省得你一拖拖個十年八載的,那我家阿茜不就不必嫁人啦。」
她也不是白癡呀。
「這訂一天嘛,會顯得我不通人情,啊五天嘛又顯得你沒誠意,所以我看就折衷吧。」徐母就是有本事把黑的硬掰成白的,明明是佔人便宜,卻說得好像她有多吃虧的。「我給你三天。三天一到,你錢沒湊齊,就別怪我家阿茜沒等你。」
「三天!?太短了啦媽……」徐培茜情急之下,竟忘了這裡沒有她插嘴的分。
果然徐母立即斥斷她的抗爭。「這裡哪有你插嘴的分?」
「沒關係,三天很好。」他只要三分鐘就夠了。他握握她的手要她安心,並請她將這些條款補進合約中。
她怎能安得了心?她緊張得握筆都握不穩。
總算寫完後,他再交由徐母確認無誤後才放放口袋。
「電話借一下。」他接著又說。然後他僅花了三秒鐘按康韞的大哥大號碼,又花了不到三秒鐘講了一句話。「是我。」
在他掛電話的同時,徐家門鈴響了。
「這是找我的,我去去就回。」他微笑著掩門出去。
第十章
康韞正臭著臉站在大門口。
「好小子,說什麼變魔術,結果居然要我提著一箱錢在外面等你的電話?太過分了!」他劈面就是一陣牢騷。
「是你吵著要跟的嘛。」康德無辜地抿著嘴。「再說,你總不能叫我先掀自己的底牌來談判,人家見了不把我們痛宰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