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靖突然覺得這個聲音很刺耳,他撈起她的腳踝端詳。
「謝謝你送人家腳鏈,人家好喜歡這個別出心裁的禮物喲。」上頭的那顆鑽石應該值不少錢吧?女郎春風滿面,討好他地舞出更多的鈴響。
「拿掉它。」諸葛靖陰愀著俊臉。
他也搞不清楚今天是哪根筋不對,居然會想要借它來助興?只是在見到莊曉筱戴腳鏈之後,他一直以為女人多了那一條圈系,看起來會很性感,哪知現在他見了卻直想吐!
「什……什麼?」女郎惶惑不已。靖怎麼一下子變得好凶喔?
「拿掉!」諸葛靖怒嘯地扯掉它。
不顧女郎的尖叫,也不管外人會怎麼想,他撿起她之前被他剝光的衣服,一路抓狂似地拖著女郎,然後「砰」地將她關在大門外,接著他將自己重重地扔進沙發。
「噢,老天……」忖及剛剛心頭無端煽著的兩把火,他莫名頹喪地扒揪著烏髮,像是想要揪出些什麼,卻只揪出一堆鄉愁。
這倒有趣了。
他終年四處奔波,在台灣駐留的時間未必較外地長,每次來此出差!也都固定住這間位於五星級飯店頂樓的總統套房,照說這兒的裝潢設備均屬一流,但為什麼他會想家?
斷掉的鏈條從指縫間垂下,彷彿存心要吸引他的注意,他盯著盯著,滿腦子驀然塞滿莊曉筱的一顰一笑。
「沒道理呀……」不過才幾天沒見,他如今最想聽的竟是她的流利叫罵,他甚至不明白他以前何以會喜歡女郎那種矯揉造作的嬌嗲?
但是人家可不領情喔,她沒事見了他還會吐……
他是不是有被虐待狂?
「Shit!我真有病?」諸葛靖未曾這麼自我唾棄過,他又想抓狂了。
想當年在那群等著看他出糗的睽睽眾目下,從父親手中接過總裁之職;或是他不睬公司元老的反對,將老字號的企業改名轉型,他依舊談笑如常、應付自若,幾時有過現在這般混亂的心緒?
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也許回去就知道了吧……
「對不起。」惱人的電話剛掛了就響,莊曉筱聽也沒聽,拿起來便學電腦語音說:「你現在撥的這個號碼是空號,請查明後再撥。」
卡嚓一聲,她掛斷。
「鈴——鈴——鈴——」電話又響,莊曉筱煩不勝煩地猛拍一頓桌子。
好!要耗就來耗。
她索性放下手邊的設計圖,把腳蹺到桌子上。「生命線你好,想自殺的請按1,婚變的請按2……」
諸葛靖推開「布谷鳥」工作室的大門時,見到的便是這種場面。
運動衫、工作褲、海灘鞋,她和他記憶中的完全一樣,還有那迷人的腳鏈……旅途的勞累似乎眨眼皆消。
「嗨,你們很忙呀。」他帥氣地弓著指節敲敲門,懷裡捧著當一位大眾情人必備的道具——花束,高大碩軀幾乎擋住從門外吹進來的熱氣,旭日般的燦爛笑靨登及令人如沐春風。
「哈!罪魁禍首!」莊曉筱摔下聽筒,咧嘴指著他大叫。
怪怪,這傢伙不站,她尚不知她們工作室的門面這麼小哩。
「什麼?」林姊聞聲從電話中抬頭,不禁驚喜交集地捂著嘴。「嗄……諸葛先生?」她的偶像!
不理電話彼端的記者還在「喂」,林姊匆匆掛了電話,笑意氾濫地迎上去。「請、請進……」
「幹麼讓他進來?!我們會有今天還不全是他害的!」對那種人何必那麼客氣?莊曉筱嚴重抗議。
大步蹦跳到他的面前,她撇開礙眼的花束,它的香味弄得她直想打噴嚏。
「憑什麼你出國逍遙快活,我們卻要放著一堆工作,蹲在這兒當你的接線生?還害我睡眠不足,長得痘痘都可以來玩『連連看』。」她吊著眼梢瞪他,大有揪住他領帶的衝動。
自從比賽讓她聲名大噪後,工作室的案子便較往昔激增,單是慕名來的便積如小山!而用腦的人本來就怕吵,偏巧那次她二度由他家出來,令稍微放鬆的媒體再次緊迫盯人,她能忍到此刻才發飆已算不容易。
「接線生?」是剛下飛機仍有時差的緣故嗎?諸葛靖絲毫不能會意她的控訴,他記得合約上明明寫著要她們當設計師呀。
「曉筱?!」林姊嚇壞地硬擠入兩人之間。她咭咭陪笑,背地裡卻用手偷掐身後的莊曉筱一把。「不好意思,童言無忌,她……最愛開玩笑。」
「鈴——鈴——鈴——」
「聽到沒?這就是接線生。」莊曉筱指著同時又響的兩支電話,然後一起抓起話筒吼道:「女警大隊!」
對方緘默了幾秒後,忙道歉。「不、不好意思,我打錯了。」
「聽到沒?這些全是記者打來關心我倆進展的耶!」莊曉筱摔上電話,她快嘴炮轟,根本不容旁人有插話的餘地。「都是你毀了我的清譽;你習慣鬧笑話是你家的事,可本姑娘還要做人咧!」
「哦——」諸葛靖終於搞懂了。
由於他口風一向很緊,久而久之,記者也知從他這兒套不出啥花絮內幕,故而火力大多集中在每次緋聞的女主角,因此莊曉筱會飽受媒體騷擾乃正常的事,只是她語不氣人、死不休的反彈未免太烈了吧?
「你還哦?」莊曉筱對他淡然的態度很不爽。
鈴聲緊接著再來,她真的火翻了「唰唰」兩下扯掉電話線,讓眾人的耳根總算能清靜下來。
「我們現在每天來上班都跟演諜報片似的,得東藏西躲還要偽裝;若非樓下管理員幫忙,騙大家說我們已經搬家,不然來迎接你的場面會更可觀。」她假笑地用肘部頂頂他。「如何?我說大情聖,要不要乾脆召開記者會,公佈咱們婚約之期呀?」
「婚約?」諸葛靖揚揚眉,他一直以為這輩子不會被婚姻套住,但他卻不排斥她剛剛的建議……
為什麼?
心扉深處有著迷濛的什麼正在形成,他眼看似乎就能抓到答案,卻讓忍無可忍的林姊途中岔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