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聲乍止,他宛如一隻剛從河裡涉出的雲豹,清清灑灑甩著頭上的水,一顆接一顆的水珠瞬成自由落體往四處飛濺,他拾起掛在海灘椅上的大毛巾,輕鬆自若地擦著濕發走來。
天哪,"出水芙蓉"是不是就像他現在這樣?他打著赤膊、垂著水滴的慵懶貌,性感可口得叫人猛吞唾液,剪短的頭髮使他細緻白淨的絕俗五官無處遁藏,他漂亮俊美得令她不知所措,莫怪女人在他跟前都會變成花癡。
"嗯?"他總算注意到她了,疑竇的斜睨似乎在問:你還沒滾?
"我……"她不該來的,早料準他不會有好臉色,可她的腳硬是不聽使喚。
"嗟!"時焱輕蔑地越過她進屋,上樓。
她這麼癡迷地瞪著他,是又想來玩挑逗的遊戲嗎?她不怕他真應她想而失去控制地強行佔有她?
失去控制?!他會失去控制?或是……他根本不想去控制?該死!他竟讓她影響到他的心情,更該死的是他第一次興起佔有女人的狂欲!
"你等等……"她這麼曲意遷就圖的是什麼,她自己也弄不懂。
她急匆匆地隨他上樓,深怕他再度消失,沒想到人眼又是空蕩蕩的一整層,寬廣的坪數內只放了一張床墊,大片的落地玻璃窗取代了兩面牆,從這兒望出去,可以俯瞰整片藍藍的海洋和遠方的地平線,而夕陽的餘暉正透過玻璃的纖維,撤紅一室漾著海味的空氣。
猛抬眼,天花板竟然也是全部透明,染黃帶紫或粉的雲朵,正從她的頭頂上緩緩飄過。
躺在這樣的房裡,天空就在眼前,濤聲就在耳邊,該是多麼愜意舒爽,心情會是多麼暢快遼闊,倘使身邊伴著心愛的人,那就盡善盡美了。
心愛的人?
聞曉虹游離的秋波很自然地回到時焱身上。這一瞥,瞳孔不禁放到最大,呼吸忍不住如海水倒灌。"呵
他正和脫衣舞孃一樣,沿路扔著褪卸下來的濕褲子,光……光……溜溜地當著她的面在換衣服!
她猝地感到嚴重的缺氧,所有她迫切霜要的空氣全哽於咽腔,心臟蹦得就要破胸衝出,腦裡跟著一片空白,然後是眼前一暗。
"喂?"時焱拍著聞曉虹的臉。想不到女人的肌膚是這麼嫩、這麼好摸……嗯,給她多捏幾下。
怪咧,都捏紅了她尚能繼續賴?
"喂?"他不耐煩地再叫了幾次。這又是她拐騙他的新把戲嗎?
總算昏睡的人兒悠悠甦醒了過來。迷茫中,聞曉虹眨著朦朧的雙眼,不敢確定映在瞳孔中的俊逸美男子是不是真人,於是下意識伸手去撫他的玉顏。"嗯……王子?"
王子?她募然彈坐起,慌懼地環顧四處"我怎麼啦?"兩頰好痛噢!
"哼!"時焱冷笑。不愧是演員,裝得還真像,只是他明知她在做戲,為何在她倒下去的那一刻,仍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這兒是哪裡?"她看著玻璃窗外的海洋和頂上的星空,再瞅著酷美的時焱,一幅養眼的畫面漸漸回到她的腦裡,她陡然赧紅了臉。"我想起來啦!"
她暈倒了,在看到他美如阿波羅的光裸軀體,她居然暈倒了,好丟人喲!
"滾吧!"他不帶一絲感情地說完,便背對著她躺下去入睡。
對他來說,除了"七聖"的弟兄們,旁人之於他的眼中不過是街上的佈景罷了,故他從不分心去管他們誰是誰,尤其是女人。可是為何他僅見過聞曉虹一次面,第二次再遇到時竟能認出她?又為何現在看到她,他不能維持早先的平靜?
"你一定要對我那麼凶嗎?"她感到萬般委屈,酸澀的苦水挾著滿懷的淚水忍不住潸潸湧出。"虧人家這幾天那麼拚命地找你……你不聽我解釋就跑掉,到哪裡也不告訴我一聲……"她幹麼抱怨得像個棄婦?"你就從沒想過我會擔心、我會害怕?"
她在哭?時焱不禁轉過身來。
「你以為你是誰?"她在說啥呀?嘴巴為什麼合不住?"你憑什麼叫我為你牽腸掛肚?我為什麼要對你百般容忍?你……"
她戛然止住埋怨,有點讓自己沒頭沒腦的話給嚇到。
"不!"她倉惶地搖手晃腦,語無倫次地否認,不虞女人家的心事越描越明,"我根本沒有找你,我何必在乎你對我的想法,我才沒有為你擔心,我也沒為你牽腸掛肚,我沒有……"
望著他揪結的眉峰,她抓到他眼中的冷,她恨他的無情,他讓她覺得自己很下賤……天呀!她都不清楚她究竟在這裡幹什麼?
"你這顆笨石頭!"她只能憤懣地捶他、打他,因為她就是介意嘛!
"可惡!"時焱一把攫住她的手。她能不能不要這麼嬌柔地令人憐?她可不可以恢復原先壞壞的蕩媚?她知不知道她的淚猶如萬箭刺疼他的心?
不對。他受她的干擾太深了,那是她的演技啊,那些淚與告白均是假的呀,他怎能愚蠢到和那些觀眾一樣,輕易地被她的表演所困惑,而相信她扮的甜心角色?
沒錯,是這樣的,她是危險的蛇蠍美人,他不該傻到將她的話當真。
"你……"又是那種藐視懷疑的眼神。直逼得她羞慚地想找個洞鑽進去。她洩忿地咬他一口,在他勃然放手之際,她朝他號陶大吼。"我恨你!"
接著她跌跌絆絆地跑開,只留下那一聲"恨你"於空曠的室內迴盪。
聞曉虹百般無聊地趴在泳池邊做日光浴,一隻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撥著池中的水,兩件式的比基尼泳衣根本裹不住她妖姬般的魔鬼身材。
"曉虹,夏先生來找你。"阿妹放了一杯柳橙汁在她身邊。
"趕走他。"聞曉虹撫著杯沿,懶洋洋地哼著。除了時焱,她誰都不想見。
"夏先生好歹是你的經紀人啊!"阿妹有意提醒。
從那個冷男人失蹤起,曉虹就不聽她勸地到處找他,好不容易前天回來以後就不再出門,可是人也失去了往日的生氣,偶爾甚至會出現呆滯狀,眼睛雖刻意戴上了墨鏡,但哭過的痕跡卻是怎麼遮都遮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