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麼……嗯。」冀祺含糊混過。他怕說出來會嚇到她,更擔憂她會像一般人一樣,一知道他是「茉莉」的大老闆,態度便三百六十度大轉彎,他厭倦面對那種卑躬屈膝,他希望人們能夠與他自然交談。
「你純粹只是要……讓我試用,沒有其他的意思?」她不會又出糗了吧?
「要不然咧?」冀祺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不……沒……我只是……有點反應過度。」還「有點」咧,她「根本就是」反應過度了!
可是……或許她太保守吧,她真的沒法子把他和「茉莉」劃上等號,而且一個大男人來賣衛生棉,這好像……似乎………
「沒有就好,西瓜應該夠冰啦,我去拿。」冀祺走到廚房門口,忍不住又回眸確定。「所以說這和『茉莉』的品質毫無關係?」
「呢……嗯。」季銀芽靦腆頷首,她相信「紅」是她臉上目前唯一的顏色。
「那我就放心啦。」冀祺笑逐顏開地去抱他的大西瓜。
尋常人大多是將「大」西瓜切成一片一片或一小塊一小塊,對吧?
但冀祺不是。
他在橢圓形的大西瓜的中央剖一刀……對不起,別以為他還要繼續切下去,人家他早捧走其中的一大半,直接以湯匙挖來吃。
「你……吃得完?」李銀芽目瞪口呆。
「如果你不吃快點兒,我等一下搞不好會去搶你的喔。」冀祺窩進沙發,拿起電視遙控器,開始尋找他要的運動頻道,儼然臉盆般大的半粒西瓜則剛好卡在他的大腿上。
不過俯仰間,紅艷多汁的西瓜肉已淪陷了好幾平方公分。
「呢……」親眼目睹他的吃相後,季銀芽終於明白為什麼他叫她不必心煩西瓜會剩太多的事。
他也不吐籽,塞滿的嘴巴一面忙著咀嚼,一面霸佔著電視機,忙著為他支持的棒球隊加油。遇到緊張的時候,他會暫時化為死盯著電視螢幕的木乃伊;遇到打者被接殺出局,他就會像現在——
「懊……Shit!」他垮著瞼發出扼腕的呻吟。
「怎麼了?」看來這人真把這兒當他家耶,相對的,這也透露出他不拘小節的豪爽個性。其實……有他在身邊的感覺滿好的嘛。
「又三振啦?」瞧他那麼人迷,季銀芽不禁附和幾句。
她一向對棒球的興致不高,因為它的節奏不似藍球般快捷,時間上也不能預計,有時一局一拖就拖到喜瑪拉雅山,有時一個哈欠尚未打完,它已刷刷九球Game over.
「不是,都怪那個三號打者,明明能得分的,他偏偏…」冀祺四沫飛地重播戰況。
「喔……嗯……啊……」季銀芽不是很懂棒球術語和規則,只能適時地插入一些語助詞。
冀祺似乎察覺到,他伸了個大懶腰,故意嚷嚷無聊地把電視關掉。「唉!不看了,不看了。」
「為什麼不看了?不是正精彩嗎?」先不論球賽進行的如何,他的生動表情和神采奕奕倒是滿精彩的,季銀芽甚至在他眼裡瞥到了燦爛的星星。
「不啦,反正也沒那麼精彩,明天翻翻報紙的體育版就差不多了。」冀祺慵懶地聳聳肩,又把湯匙揉進快見底的西瓜內。
「……噢。」是不是他發現她的意興闌珊,所以才過來陪她呢?
「咦?你沒吃多少嘛。怎麼,你不喜歡吃西瓜呀?」冀祺覬覦地望著桌上那半顆幾乎都沒動過的西瓜。
「我…呢——」看到他那種吃法,她便覺得飽了。
「哦!我知道啦,對不起對不起,我常忘了女人家吃東西比較『幼秀』。」冀祺話講完時,已把西瓜切成好幾小塊。
他慇勤地招呼著:「來來來,千萬別客氣,這西瓜好甜耶。」
「謝謝.」季銀芽這下再不吃,就輪她對不起人家啦。
「你自己住嗎?」這個問題冀祺憋滿久了,因為由她家裡的擺設,諸如廚房中的碗筷,浴室中的牙刷、毛巾之類的盥洗用品……等等,許多證據均顯示她絕非獨居於此。
可他來了好幾次,卻始終未見到他以外的第三者,這令他非常納悶,畢竟很少有人會丟傷患自己一人在家。
「我和兩個妹妹一塊兒住。」他問她就答,這種自動的舉動恍若天經地義,根本不必經大腦思考。
「她們什麼時候回來?」冀祺其實是想探索為何沒人在家照顧她。之所以會問得那麼委婉,無非是擔心人家姐妹間萬一有個什麼,他不等於在挖人隱私或惹人傷心嗎?
「她們去法國玩,要兩個月後才……」慢著!她這麼老實幹麼?還有,他問這麼多又是幹麼?
遲鈍的中樞神經不知怎地,突然靈光了起來,季銀芽冥然止住了公佈正確解答——雖然她已經洩漏得差不多了,傾力配合的態度接著通轉。
天呀!她該不會是弓限入室吧?
「你、你、你別道我一個單……身女子獨自在家就…… 以為有機可乘,哼……」半點也不具威嚴的恫嚇哆嗦地險些讓人聽不清楚,她將手中咬了兩個缺口的西瓜,緊緊擋在身前,彷彿它是刀槍不久的金鐘罩。「我告訴你,我沒那麼好。好欺負,況且……」
況且什麼咧?快想呀,快想……啊,對啦!
「況且博陽隨時會來,你甭想打……什麼歪主意。」她一直沒打電話叫老二季博陽回來是錯的……嗚嗚……好可怕唁,早知如此,管他哪門子的交稿日期將至,反正出版社又不會頒獎給她,她何必逞什麼英雄好漢嘛!
「哈?」聽完她自暴自短的演講辭,冀祺愣了愣,好半天才搞懂她葫蘆裡在賣哪個星球的膏藥。
他不禁仰天狂笑,厚實的寬肩上下抖出巨浪般的震輻「哇哈哈…」
好可愛的女生喔,說她有三十歲了,他實在是不太相信。
「你笑什麼笑?」季銀芽深感莫名其妙,她左想右想,怎麼也不記得剛剛才說啥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