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嘛。」季銀芽不察現場的暗潮洶湧,雷電交加,還靦腆地附議。她有好多好多話,今天無論如何都要問個明白。「進來喝杯茶再說。」
士可殺不可辱,事情到了這般田地也沒啥好談的,他倆一搭一唱的邀請,只是徒增冀祺的憤怒罷了。
「可惡!」他齜牙咧嘴地朝季博陽揮出一拳。
不過他發麻的肢體尚未完全解套,故手腳上仍有些不靈活,季博陽俊拔的頎軀僅稍微微一偏,便輕易閃過攻擊,行動間,他當然禮尚往來地回了一掌,迨季銀芽察覺時,迅捷的戰役已告終止。
「唔……」冀祺吃了悶虧,捧著中擊的腹部悶哼。
「承讓啦。」季博陽則甩甩髮痛的右手骨。那一拳算是教訓姐夫害老姐灑淚,他可是用盡全力哩。
「博陽!」季銀芽慢兩拍地斥責弟弟。這兩個大男人到底哪裡有毛病,怎麼一碰面就是動手動腳?
她心疼地攙著意中人的臂膀。「你有沒有怎樣?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別碰我!」沉痛的低吼打從齒關裡迸裂,冀祺謝絕她的關懷。
好個包藏禍心的蛇蠍美人,既然對他無意,她何苦再偽裝成那該死迷人的楚楚可憐貌來折磨他呢?像這樣把他玩弄在股掌間那麼有趣嗎?
「祺……」方纔那般不顧廉恥地親近他,已耗竭了季銀芽不少勇氣,如今她再也壯不起膽來消受他的拒人千里,只能受傷地捂著就要哭出聲的菱唇。
「你……這不識好歹的傢伙!」季博陽見不得姐姐受委屈,舉起拳就要再攻過去。
「不!」季銀芽連忙衝過去,以自己纖細柔弱的身體護住冀祺,粼粼的秋波乞求地瞅著弟弟。「博陽……不要……」
「芽兒……」為什麼?她為什麼會有此舉?冀祺詫異而納悶,他真的越來越不瞭解她了。
「還懷疑?她這樣做還不夠明顯嗎?」大鈍女遇大笨牛,這兩人還真是絕配!季博陽瞟著他准姐夫暗示。
「但是……你們不是……」冀祺不解這會兒情敵何以倒戈?
「我們是呀。」季銀芽以為他指的是她和博陽的血緣關係,她愣愣地點頭,由始至終是在此出鬧劇中最無辜的角色。
「沒錯。」季博陽等不及看姐夫吃驚的蠢相。他長臂一伸,便將她勾進胳肢窩裡,並漾開孩童也似的純真笑容,然後壞壞地公佈謎底:「我們是親、姐、弟。」
「什麼?!」喀地一聲,冀棋方正的下顎當場墜地。
小杜,又是我:
在這講究男女平等的年代中,女人越來越接受新知,越來越有自我的思想,也越來越有社會地位,男人只要一個怠惰,便會讓女人迎頭趕上。
迎頭趕上的不單單是薪資和職位,超人拍完拍女超人,藍波打完仗後有女藍波繼續,美國國會有女參議員,英國曾有位女首相,不過咱們中國最先進,早在一千三百七多年前就出現了個武則天,說不定台灣這趟連宋扁完之後,又會再來個女總統。
因此決定自己的生活和伴侶,已不再是男性會員獨享,女人也開始學男人抽煙喝酒,交際應酬,穿長褲,剪短髮。
男人上酒家?沒關係,女人上星期五餐廳。男人洗泰國浴?了不起?女人去洗土耳其浴。反正現在就連婚姻自主權,女人和男人一樣持有。
但是這些都不打緊,最讓男人害怕的是,女人也學起男人的「養魚政策」,自此不再三從四德,從一而終。
所謂「養魚政策」就是一個水缸同時餵養不同的魚群,也或許是不同的水缸養不同單一的魚(斗魚就非如此不可,否則一夜下來,你準備蓋一個魚墓園),而通常魚與魚之間是不會知道有對方的存在。
我雖處在九O年代,腳下的步履馬上要跨新的世紀,可是我的思想仍停留在保守的農業社會。我嚮往並崇尚一夫一妻制,我也堅信它是世界上最完美的配對方式,一旦我認定一個人,我就會只愛他一輩子。
注意到了嗎?生態界越是高等的哺乳類,也就越遵守這個規定,像鯨魚、海豚……除非人類自甘墮落為次等動物吧。
不小心被鎖在家門外時的雜想 小娟
「我……」寂寥良久的氛圍終於有了突破,卻是冀祺和季銀芽同時張了嘴。
兩人愣了愣,又異口聲:「你先說……呃……」
想不到他倆的默契這麼好。
交纏的兩眼不禁相視而笑,漫遊在雙方之間的尷尬也因此消彌一空。
「對不起,博陽是喜歡惡作劇。」季銀芽羞答答地起了個開場白。她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他老看她弟弟不順眼。
「可不是嘛。」冀祺哭笑不得地歎著。「我被他整得好慘,本來我還以為他姓『博』名『陽』咧。」
有這種天使長相、邪魔個性的惡小舅,前途想必坎坷,起碼在感情路上,他已多兜了好幾圈,剛剛要不是也拜博兄的攪局,他們小倆口只怕早就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去了。
「真是對不起。」博陽從小就讓她們姐妹寵壞了。
「不不,我才該說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該讓嫉妒沖昏頭而不信任你。」冀祺始終不願將她編列為那種會施行「養魚政策」的女人,他也不肯相信她有那種假扮生澀來騙他傾心的壞心機,所以他那時受的打擊才會那麼大。
「你……那個……」說到嫉妒和信任,季銀芽也有話要問,只是她不知要如何措詞較為婉轉,「同性戀」
三個字如塊大骨鯁在喉。「我……去泡茶。」
「我幫你。」從昨晚至滴水未沾,冀祺確實想喝點什麼。
「不……我來,你坐一下,我很快就好。」若他倆果真無緣,那麼也想親手泡給他喝,就當是最後的回憶。
「嗯。」冀祺也不堅持。
窩在沙發等待中,他瞥到傳真機的桌下掉了張傳真,可能是讓風吹下來的。他順手撿起來,轉頭對著廚房喊時,雙眼無意間溜過了傳真上的字。「芽兒,你有張……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