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了我,你是兇手。」
急轉直下的話題,教席艾凌怔住。看著他因水及血混合而不斷滴落的血水,她似才又遭到指控而驚懼急眺的心,突地緩緩恢復正常頻率。她眨了眨眼。
「為一件無法挽回的憾事,這樣折磨自己,值得嗎?」
「你……」
「如果你硬要將當年—切罪惡攬到身上,那我們宋家是不是更該死?」
「不!我從沒——」
她急切地想解釋。
「當年你父母是因為我們舉家遷回台灣,才會在那天親自到機場接我們。喔!不,應該說當時的台灣投資環境才是禍首。」像想起什麼似的,宋爾言冷笑推翻自己先前的論調。
「奠定美國事業基礎,爸媽又思鄉情重,而台灣當然又極具投資價值,所以,爸媽才會決定將事業重心,及家庭全移回台灣,你看這是不是台灣的錯?」
「這……」
「不用我說,我想你也知道爸媽對當年的意外有多麼自責,但是,他們懂得面對一切問題。」
她知道他說的。抿緊唇,席艾凌垂下頭。
「他們知道唯有好好照顧你,才能讓你父母走得安心。這麼多年來,他們一直將你捧在手掌心,一直將你視為我們宋家的一份子。」
她點頭。
「甚至為了能夠永遠照顧你,他們也作主讓我們結婚,目的不就是希望日後我能為他們照顧你?你到底能不能感受到爸媽他們為你所付出的一切?」
席艾凌一怔。緩緩地,她仰起臉龐。
她想問他:那你呢?你心底的真正意願呢?你是否真願意照顧我一生一世?
如果沒有爸媽當年的決定,你會不會向我求婚,會不會願意讓我一輩子跟在你身邊?
她想問,她真的想問,但是——
「我……我可以感受到爸媽對我的付出。」
她看著他的眼。
「很好。」
他滿意的點頭。
「為什麼你今天願意和我說這麼多?」
她依然看著他的眼。
「我不希望你再為當年那場意外深深自責,那不是你的錯。」他對上她異樣眸光。「也許你無法一下全然拋開往日夢魘,但是,你要知道沒有小孩子,不想整天都黏在父母身邊的。」
他在意她對當時車禍想法,他希望她不要再自責。雖然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但是席艾凌已明顯感受到爾言對她的在意。
靜看著他的眼,艾凌覺得自己的心情似乎輕揚些許。
或許她無法一下子完全拋掉心中罪惡,但只要有他的關心與在意,她相信自己可以慢慢想通的。
注意到她眼神的轉變,宋爾言隱下唇角一絲笑。只是———
他忽擰了眉。頓時輕鬆下來的心情,讓他感覺到來自手掌心的痛意。—抬手,他才注意到自己又是滿手血。似怨懟,宋爾言瞪她一眼。
「這……我來。」看見他血流不停,席艾凌忍下心口不適,急拉起他的傷手,再次浸水洗去一掌的血紅,即拉著他走出浴室回到房內,要他在床沿坐下。
走到梳妝台前,席艾凌在方才被她翻得凌亂的抽屜裡,翻找著所需要的藥品。
「你又想做什麼!」宋爾言神情警戒,倏地站起。
艾凌手裡提著小藥箱,回過頭看著已大步走至她身後的爾言。
「我?」注意到他眼底警訊,再看他受傷的手掌,艾凌想起自己,方纔的失控。
咬了唇,她黑瞳滿是自責。
「對不起,我剛才……我……我想先簡單包紮一下,再送你到醫院去。」
「那就快點,我可不想讓那柄細長剪給弄得失血而亡。」看她手裡的藥箱,宋爾言鬆口氣,戲謔一笑。
他的輕鬆,直接影響到席艾凌的情緒。她扶起之前撞倒的椅子。
「快坐下。」
跪坐在他面前,艾凌小心翼翼的拉起他的手掌。
看著又已染上紅血的大手,席艾凌再次掩下心口的難過,蹲下身於,細心而專注的為宋爾言上藥包紮。
在—陣藥瓶相碰,剪刀起落聲響之時,宋爾言只注視著她低斂的眉眼。
沒有粉妝修飾,原顯蒼白的臉頰,已漸回復應有的紅潤。不自覺地,他抬起左手撩過她額上短髮。
席艾凌—愣。正為他手掌紗布繫上活結的動作,頓然停止。
方纔他似也對她做過相同舉動,只是當時,她似乎無法感應到這突來的親呢。
似留戀那輕盈黑髮滑過他手掌感覺,宋爾言一再地撥弄著她的發。
撩過一次又一次,那柔亮髮絲一再觸動他掌心感覺,一再挑弄他心口絲絲情意。
—股異樣氣氛漸漸瀰漫四周。宋爾言轉抬起她清麗臉龐,凝望進她的眼。
「為什麼多年來,你一直將自己妝扮的那樣明艷?」他沉聲問道。
頓地,席艾凌顯得手足無措。
「這……」她慌張站起。
「你現在這模樣看起來好極了。」這是—句讚美。「雖然不艷,但瞧起來很清麗、很舒服,很好的感覺。」
「我……」一陣嫣紅染上她頰。
「到底為什麼?」他緊盯著她越顯紅潤的臉龐。
「因為……因為那樣看起來比較容易受人注意。」她咬著下唇。
「受人注意?你這麼想引人注意?可-——」他有些詫異。因為就算她不上妝,還是可以奪人視線,還是可以教人目不轉睛盯著她看。
他話沒說完,席艾凌就急於解釋。她向來不理會他人眼光的,但——
「不是的,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被人忽視,我想……」
「誰會忽視你?」
他突然輕笑—聲,語意微酸。「每個人都希望你能多看他們一眼呢。」
「但是我不想看他們,我只是……只是……」艾凌不知道自己若說出實話、會不會教他當成笑話看。她猶豫著。
她的明顯猶豫,引起宋爾言的注意。
「只是?只是什麼?」
收斂笑容,他盯看著她。
「我……」
內心的掙扎教她—陣難堪。她想說,但是她又怕。
「快說出來。」他誘導著她。「我剛才不也將自己對你的感覺說出來了?你該公平點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