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眼前這個男人竟是下週一掌控她生死的老闆,家曼心裡打了個突,感覺自己好像瞬間矮了他一截,但「理」站在她這邊,她沒有必要怕他,於是她又挺起胸膛!
孔仲言饒富興味地看著她的反應,一般人聽到這裡,應該嚇得臉色發白才對。他雖然不喜歡被人巴結奉承,但他就是想看眼前這女孩主動低頭認錯,可是,她不但沒有退縮,反而還挺起胸膛,他不禁感到佩服。
「這是怎麼回事?家曼,還不快道歉!」洪惠美吃驚地看著孔仲言胸前的「小」污漬,就差沒有尖叫!
「該道歉的人是他。」向來脾氣不錯的家曼,此刻硬是倔起了性子。洪惠美的眼鏡度數果真不夠,否則怎麼會看不到她的「慘狀」?
「妳不認識老闆就已經很不像話,還要老闆跟妳道歉,妳不想幹了呀!」
戴著大大的黑框眼鏡、綰著髮髻,雙手插腰吆喝的洪惠美真像只古板的河東獅,而她的聲音,也成功地吵醒了所有在睡夢中的工程師,有幾個人睡眼惺忪地探出頭來看。
看事情已經有鬧大的趨勢,懂得分寸的家曼不想再鬧下去,於是她恭敬地點了頭,低聲向孔仲言說道:「老闆,對不起,因為您的行為舉止像衝動的毛頭小子,不像統率全公司的大老闆,所以我沒能認出您,真是抱歉。」
「妳——這算是道歉嗎?」孔仲言驚愕多過於生氣。
從小生長在環境優渥的家庭,再加上他外型俊帥、健美,才智過人,年紀輕輕就是上市公司的老闆,除了剛才再度惹毛他的石凱,沒有一個人對他不是畢恭畢敬的,而現在不給他面子的,竟然又多了一個她!
「是不是道歉,見過世面的老闆您一定分得出來。」她表情嚴肅地答道,眼裡卻帶著一絲笑意。
孔仲言瞇起了眼。對她迅速的反應和機智妙答,不禁感到些許佩服和欣賞。
「蘇家曼!還不快道歉!」洪惠美喝道。
家曼撇開臉,不願再說話。她知道自己逞一時的口舌之快,已經將前途毀了,但她不想低頭道歉,也不想落得夾著尾巴落跑的臭名,如果真要被踢出去,也要走得抬頭挺胸。
「認輸了?」見她不開口,孔仲言得意地問道。
「誰贏誰輸不是操控在你手裡嗎?」她忍不住回嘴。
「家曼妳怎麼在這裡?」在辦公室裡聽到有人喊蘇家曼的名字,石凱立刻跑出來,看到她一身狼狽,他立刻把矛頭指向冤家孔仲言。
「姓孔的,你欺負家曼?」石凱緊張地護在家曼身前,好像她是易碎的娃娃。
石凱緊張的模樣,令孔仲言皺起眉頭,直覺地將他們視為情侶,可是這個想法又令他產生一股「遺憾」的念頭,心裡竟然有些不舒服。
「你們認識?」原來他們是一夥的,難怪一樣嘴巴不饒人。
「這種私事,你別想管!」
「你……開會!」
孔仲言忍下氣。石凱是公司唯一不買他的帳的人,偏偏自己又拿他沒轍。
因為石凱是最頂尖的軟件設計師,公司極需要他,又因為他和石凱對攝影有著同樣的狂熱,且對軟件設計都有著一樣的專業,要想找到興趣相同、又具備同樣專業的朋友真的很難,再加上兩人曾喝酒交心,他們的友誼才會如此深厚。
兩個一樣自負、智商不相上下的人處在一起,當然是誰也不讓誰,但他們兩人明明氣對方氣得半死,卻又同時對彼此有著敬佩和深厚的友誼。
「家曼,別怕,我載妳回家換衣服,今天別上班了。」
走在前頭的孔仲言聞言,立刻不爽地回頭叫道:「你算老幾?在公司我才是老大!」
「我們請假。」石凱才不管他呢。
「不准!」
見孔仲言被學長氣得跳腳,蘇家曼忍不住笑開了,鳳眼微揚,好看極了。
孔仲言看到了,有半刻的迷眩。她應該常笑的……
「笑了?好啦,不氣就好。」石凱搔搔頭。
「謝謝!」蘇家曼感謝地看著學長,所有的怒氣已經散去了。
「我們走吧。」石凱帶著家曼走了幾步後,朝背後的孔仲言丟去一句。「我下午兩點回來。」這是他對老闆的尊敬和服從。
孔仲言點頭,但是看著他們親密的模樣,心頭感到怪怪的。
他扒梳額前不羈的頭髮,有些煩躁地下樓。
「學長,我得罪了那個小氣的老闆,他會不會開除我?」家曼手中緊揪著脫下的髒毛衣,擔心地問著。
其實,說不緊張是騙人的,當時她只是為了面子而逞強,離開公司後,才發現自己的雙腳在發抖,背也濕了一大片。這可是她入冬以來,第一次流汗。
「放心吧,孔仲言不是小鼻子小眼睛的男人,他人挺不錯的。」開著車,石凱笑道。
從還在念大學時,他就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認識了孔仲言,兩人把酒言歡,談未來、談興趣,沒想到孔仲言也熱愛攝影,結果一談起攝影,兩人立刻成了莫逆之交。
算算也五年了,雖然他們常吵鬧不休,誰也不讓誰,但卻又英雄惜英雄。對於孔仲言的聰明才智,石凱是打心底的佩服,不過他的佩服絕對不能讓孔仲言知道,否則那個囂張的傢伙,日後肯定用鼻孔看人。
「一點都看不出來。」想到他那副自負又桀驁不馴的樣子,她就生氣。
「以後妳就知道了。」石凱笑道。孔仲言是個很好的朋友,也是個很值得學習的上司,他的學識淵博,挖也挖不完。
「就怕沒有以後了。」她悶悶地低下頭。
石凱見她這副落寞的模樣,實在很不忍心。
當初他就是為了讓家曼快快走出傷痛,別再將痛苦的記憶封閉,才鼓勵她出來工作,希望藉著不同的人、事、物,慢慢撫平她自動封鎖的心傷。就算永遠忘了承書也沒關係,只要她別再下意識地感到害怕、空虛、沒有安全感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