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她一樣吧。
當鴕鳥雖然不好,但是,正如小葉說的,她不是當荊軻的料。
平順人生的代價就是會缺乏勇氣,如果揭牌的結果是非黑即白,她的手就會一直放在牌上,打死不肯翻過來。
在經過兩個月之後,她發現自己沒有辦法面對紀雅人,她不敢看他的報導,不敢看他的新聞,連他留在手機裡的簡訊,她都沒有回,理由很簡單,現在的狀況雖然是膠著的,但至少,她還可以自欺欺人,說他們沒分手——雖然她也不清楚他們這樣算不算在一起。
「如果是你呢?」
「我?我還是人言可畏型的,我很膽……」話還沒說完,她突然看到一個很熟悉的身影正朝她的座位走近。
紀雅人大步流星的,左顧右盼好像在尋找什麼人似的,蔚藍因為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反射性的低下頭來。
韓適宇見狀,關心的問:「你不舒服嗎?」
「不是,我看到我的病人。」
「病人有什麼好怕?」
「反正不行被他看到就對了。」
兩秒後,蔚藍突然又覺得這樣不太安全,乾脆整個人溜入桌底,餐廳的白色桌巾很長,躲在裡面不會被發現。
韓適宇轉過頭,發現為數不少的客人開始議論紛紛,他這才想起,這位蔚藍口中的病人,是前一陣子拍片受傷的明星。
而在那個小小的空間裡,蔚藍腦中閃過千百個問題。他不是應該在倫敦嗎?
他是剛回來,還是已經回來一陣子了?
還有,他怎麼會在這?
這次是她先看到,可以躲,下次,唉,下次她能藏哪?不過話又說回來,她為什麼要躲他?
她明明很想他的啊!
兩個月前那句由他口中說出的「我覺得我們『應該』好好想一想,我不喜歡任何倉卒或是迫於外力的決定」果然是威力強大,她不懂他的意思,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一切從字面看,而字面的結果是——
驀地,遮住她身影的白色長桌巾被掀開了。
「你躲在裡面幹嘛?」
蔚藍小嘴微張,想說些什麼,但終究還是放棄,只是努力扯出一記勉強的笑容算是回答。
「你還不出來?」蔚藍搖了搖頭。
她不是不想出去,她只是不想聽他的話。
紀雅人的臉上出現又好笑又好氣的神色,終於,他也鑽進了桌底,長桌巾一放,那小空間成了只有兩個人的世界。
「那個人是誰?」他明知故問。
雖然已經從育嵐那裡知道蔚藍今天跟韓適宇一起吃飯,也知道他們相約的地點是上次他與她不歡而散的餐廳,但是親眼看到他們相處自然後,他的感覺還是有點不好。
面對他的問題,蔚藍低聲回答,「朋友。」
「我記得你說過不習慣單獨跟男人一起吃飯。」
「我也記得你說過這輩子不會再看第二個女人一眼。」
「我沒看。」
是啊,沒看,只是把她緊緊的擁住而已。
她秀眉微蹙,很明顯的感受到不滿的情緒在上升當中。他在電話中的冷淡,後來的沒有聯絡,什麼好好想一想嘛,當她在痛苦的時候,他居然跟別的女人在酒吧門口緊緊擁抱,然後突然出現,問她說一起吃飯的男人是誰……標準落差也太多了吧,哪有人這個樣子的。
一陣委屈湧上,蔚藍眼眶一下紅了,「我要走了。」
轉過身,她正想掀開長桌巾,一下又被拉了回去。
「蔚藍。」
「做什麼啦?!」
「我跟陳小螢設有什麼。」紀雅人很快的將那天的情況解釋了一下。
「你不用跟我解釋,反正,是你說要好好想一想的。」蔚藍累積的情緒終於爆發,她一邊哭,一邊講,「那你就好好想吧,我也要好好想,我不會管你,你也不用管我。」
「你到底懂不懂我的意思啊?」
「我……」不懂。
「你不懂對吧?」
「你講得那麼含糊,我怎麼會知道。」蔚藍吸了吸鼻子,「你簡直……莫名其妙,走開啦。」
見到她毫無頭緒的使著小任性,紀雅人不覺笑了起來。真是個老小孩!
看來,她是真的想不通,那,只好由他告訴她了。
「我覺得結婚的基礎是相愛,你不反對吧?」
「嗯。」
「除了相愛之外,我不接受任何理由的婚姻,這樣,懂嗎?」嗯,勉強懂。
「所以結婚應該是你愛我,我愛你,而不是因為『差不多』了。」紀雅人凝視著她,「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會那麼說了?」
她瞪著他,半晌,終於吐出一句,「你這個笨蛋。」
啊,笨蛋怎麼變成他了呢?
「你以為我是為什麼跟你在一起的?」
他們在桌子下小小的爭執了起來。
他覺得是她沒說清楚,她覺得根本就是他想太少,沒考慮到她的差不多是指他們的感情已經成熟,兩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在白色桌子構成的小小世界裡吱吱喳喳起來。最後雖然還是定案要結婚,但是,兩人也必須互相做出調整。
蔚藍要想辦法調班,因為紀雅人不希望他們的時間太過分歧,然後,他也要想辦法在她上床前結束當天的工作,因為她不敢一個人睡覺。
還有,他們還得跟任氏夫婦解釋,他不是中途落跑,他們只是在言語有些誤會,需要時間讓彼此想一下。
桌子下,紀雅人執起她的手輕吻了一下,算是完成了求婚。他娶了一個醫師。
這個醫師很會做菜,很會照顧人,她規定他每天晚上十二點前要回到家,還規定他要戒煙戒酒,注意身體……他想,他的頹廢生活會因為一個醫師老婆而有了大大的改變。
他有預感,即將到來的夏天,將是一個元氣夏天。
非常……元氣的夏天。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