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柔逸難過的想著,他對朱蝶衣有份責任,那麼他對她呢?一個丈夫對妻子難道就沒有應盡的責任嗎?
關亞倫心痛的看著她的沉默,他知道自己只能顧到一方,在他思考之後,他選擇了這樣的方式,是因為他認為小逸有足夠成熱的智慧與純然的默契,能諒解他此番的行為,畢竟他們已成夫妻,還有好長的一生一世要走,他原以為她可以忍受這短暫的分離,他以為她可以的。
但是他卻忽略了她終究只是個女人,有著一顆平凡的女人心,無法包容聖人才能包容的事。
「小逸。」他站起來,語氣裡多了份疲憊,說:「我認為你應該諒解我的行為,你知道我愛你哪一點嗎?我愛你有顆包容的心和成熟的思考,在以前不管我做什麼事,你總是處處為我著想,婚後的你不會就變了樣吧?我知道自己有虧欠你的地方,但是我已經答應你,等這件事情過去,我會彌補你的,你還要我怎麼樣呢?」
他的話深深的刺傷了她。靜默,原只是為了掩飾內心翻騰的悲傷,但經他那一番類似「指控」她不解人情世故的話,卻讓她忍不住的開了口說:「如果我也要求你留下別走呢?你會答應嗎?不會的!因為她是個自殺未遂的病人,而我是個毫髮無傷的正常人,在良心上,你只有負了她卻對得起我,對不對?」
一時間,他也無法回答她對或錯,但她的話卻是那麼直而准的敲中了他的心坎。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盡量平穩自己的語調說:「不是所有的傷害都可以彌補的,你在我心口上插了一把刀,又怎能不讓我喊疼呢?」
受了風寒的身軀在此時顯得有些兒搖榣欲墜,關亞倫想上前扶她,她卻抗拒的退後一步,露出了平日的笑容,卻是悲傷的說:「你走吧,去為自己的良心負責吧!就像你剛才說的,我應該處處為你設想,那麼只要你在良心上覺得好過,而不必為此自責,就快些兒去吧!」
說完就奔進了浴室,將自己反鎖在裡面,背靠著門無聲無息的流下了淚。
他們已經很久不曾這般針鋒相對了,多數的日子裡都是被濃情蜜意給灌醉,而今天……為什麼會這樣呢?
關亞倫在門外敲的急促,他擔心的喊著要她開門,在浴室內的丁柔逸用手摀住耳朵,拚命的搖頭,她將水龍頭的開關開到最大,想讓嘩嘩的水流聲蓋住他的聲音。
不!她不想在這個時候再和他爭吵了,她寧願獨自品嚐滿屋的孤寂,也不願再和他正面衝突的傷了感情,一份感情能夠經得起幾次的摩擦呢!!
一會兒之後,她聽見了大門摔上的聲音,她驚恐的關掉了水龍頭,想聽個仔細,他真的要走了嗎?汽車的發動證實了她的猜測,她拉開門奔到客廳的窗邊,黑色的保時捷正揚長而去,捲起的灰塵像是飛進了她的眼,淚珠迅速的滾落,為什麼她的傷心仍然留不住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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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亞倫心情沉重的回到了醫皖,小逸那番話始終在心頭縈繞不去,他對她的疏忽,真的只是因為她是個健健康康的正常人嗎?那心理上呢?看她那張憔悴傷心的容顏,在心靈上恐怕早已是千瘡百孔了吧!
了悟了自己對妻子的不公平後,他決心要和蝶衣說個明白,他不能再這般縱容她任性的要求了。
到了病房後,果真見到朱蝶衣在那兒大吵大鬧著,見到了他,隨即又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病態。
「亞倫,你怎麼現在才來嘛?」
「看樣子我可以放心了,你的精神很好嘛!」他坐了下來,預備和她攤牌。
「誰說的?」她撫著頭說:「我老覺得頭暈呢!」
「蝶衣。」他很誠懇的喚她,說:「我不能再陪你了,對我的新婚妻子來說,我做了件對她不公平的事,而我現在就打算結束這件事。」
朱蝶衣聽明白了他的話,仗著以往對他的認識,她很冷靜的點了頭,像是十分理解他的話,卻從眼裡放出寒光。
「你自己保重了。」他起身想走了。
「我會的。」她的聲音冷冷的,帶著股威脅的口吻說:「請你的小妻子也保重些。」
「這話什麼意思?」他頓了足,皺著眉問。
「什麼意思?哈……」她仰起頭一陳狂笑,森冷的眼神令人生畏。「我朱蝶衣得不到的,她也休想得到,我捨不得弄傷你,但我可不會心疼她。」
「你敢!」他咬著牙問她。
「我連自己的生命都可以不要了,還有什麼不敢做的?既然我在你心裡已經不具價值了,那就讓你更恨我一些,至少可以因為你對我的恨,而讓你能時常記起我,是不是?」
「你瘋了!」她的不可理喻讓他感覺寒心,虧他還為了照顧她,連蜜月都犧牲掉了。
「也許吧,你別忘了,一個瘋子是不需要為自身的行為負責的。」說完又放肆的笑了起來,得意的笑聲尖銳的劃過耳膜,久久未曾散去。
關亞倫對她的行為失望的搖著頭,大踏步的走出了病房,看來他關心的對象錯了,他一意孤行的想為自己減輕心中的不安,而冷落了小逸……想到她,他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此時此刻,他渴望見到她。
回到家,並沒有預期中的有人為他打開大門,反倒是家中那無聲無息的寂靜令他感到害怕,他失去她了嗎?
冰冷的牆壁反彈回他的恐懼,一顆心陡地懸在半空,晃蕩得緊。走遍了家中的每一個房間,尋遍了家中的每一個角落,一層失落便加深了一層的恐懼,抱著最後一絲的希望,他來到了玫瑰園。
走到了園中的花架時,他不禁鬆了一口氣,謝天謝地!他心愛的妻子倚在懸吊的籐椅上睡著了。
抱起了她往屋裡走,輕輕的將她平放在床上,再細心的蓋上被子,他有感的看著她熟睡的容顏,這才是他該照顧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