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笑什麼?」安可仰警覺地移開兩步,這隻母老虎終於發作了嗎?
「我、我只是、我只是覺得這一幕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她拭去淚水,另一波笑意馬上進出來。「你們看這種場面像不像、像不像……哈哈哈哈——」
「媽!」凌苳懊惱地大叫。
「對不起,對不起!」她用力喘氣,整個人快不能呼吸了!「我只是覺得,這一幕實在太像鄉土連續劇裡的場景。可憐的女兒帶著被家人反對的男朋友回來,祈求母親的同意,哈哈哈哈哈哈……我只是、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扮演那個,那個『凶婆娘』的角色!哈哈哈哈哈哈——」
「你也知道就好。」凌苳咕噥道。「而且,這種劇通常有個很芭樂的發展。」
「比、比如說?」她努力調勻呼吸。
「比如說,女兒一定會哭喊:『媽,我不管,我一定要跟他走!』惡媽媽就會嚴厲地說:『我不准!』女兒問:『為什麼?』惡媽媽回答:『你不能跟他在一起,因為,因為他是你哥哥。』」凌苳模仿得唯妙唯肖。
她不說還好,這一說,凌曼宇笑得更加歇斯底里。
「哈哈哈哈哈哈、我的老天爺!我快受不了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曼曼,你冷靜一點。」郎霈蹙著眉。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哈哈哈哈——」她抱著肚子擦去滿眶淚水。「鈴當,我保證我有一個更勁爆的答案!」
「哦?」
「你不能跟他在一起,因為,因為他是我弟弟。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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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我真不敢相信我做了那麼蠢的事,而且還是在我女兒和郎霈面前。」凌曼宇呻吟一聲,不想再見人了。
葉以心謝過端茶的傭人,將他屏下去。老公今天出差,所以郎宅書房成為兩個女人的私屬聖地。
「所以,你終於告訴郎霈,他是你繼母的兒子了?」她啜了口菊花茶,安詳地問。
「對。」凌曼宇坐了起來。「為何你也一副早就知道內情的樣子?」
「爸爸向我約略提過一些。」葉以心含蓄回答。「你又是如何知道這樁舊事的?」
「我繼母親口告訴我的。」凌曼宇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凌夫人?」
「我出生不久父母就離婚了,父親在我七歲那年再娶,所以我所知道的媽媽一直就是現在這一個,對生母反而沒有多少印象。」
「我知道凌夫人和你的感情很好。」葉以心輕頷首。
「我愛她,她也愛我,起碼她是這麼告訴我的,可是有時候我總感覺她的眼光像是透過我在看另一個人。」凌曼宇聳聳肩。「有幾次我國小放學回家,正好遇到她也剛進門。我問她上哪兒去了,她只是說她去台北看一個朋友,然後要我別跟我父親說,我沒有多想便同意了。」
「凌先生都沒有發現嗎?」
「她總是挑他出門辦畫展的時間去台北,所以從來沒被發現過。」凌曼宇的眼神是幽遠的。「在我十四歲那年她突然生了怪病,看遞中西醫都治不好,兩個月下來整個人瘦成了皮包骨。當時所有人都以為她撐不過來,連她自己也以為如此。有一天晚上,我父親又去外地辦個展,我放心不下,跑到她的房裡陪她睡覺。我才躺下來一會兒她便崩潰了。」
「重病之人都是比較脆弱的。」葉以心瞭解道。
「她握著我的手哭說:『曼曼,這是我的報應!我做了對不起好友的事,才惹來這樣的病,我命早該絕的。』」
「她就是在這個時候告訴了你郎霈的存在?」葉以心走到她身旁。
凌曼宇點頭。「等我聽完之後,才明白為什麼她常常一臉哀傷地看著我,為什麼常跑到台北去不敢讓我父親知道,其實她是去偷看郎霈。」
「這些事都是發生在她嫁給伯父之前,伯父會很在意嗎?」葉以心不解道。
「你不知道我父親的為人!他這個人以禮義廉恥為準繩,以忠孝節義為標竿,活得比古代人還辛苦。生平離過一次婚已經是他的奇恥大辱了,即使他可以接受續絃曾經有一段過去,奪人丈夫和未婚生子又是另外一回事。」
「那伯母把如此重大的秘密告訴一個小女孩,難道不擔心消息走漏?」
「她以為自己活不久了,傳出去也無所謂。不過經過那晚的告解,她的病反而漸漸好轉。」凌曼宇瞪著過度刺眼的陽光。「即使年幼如我,也知道茲事體大,不能隨便說出去。最後她的心結吐了出來,病的人卻變成我。」
「為什麼?」
「我覺得自己被背叛了!原來她愛的人從來不是我!我只是個代替品而已,當她注視著我,她真正在看的人是她無緣的兒子。」
「這不是真的。一個女人親手帶大一個小孩,不會對她沒有親情。」她和清姨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才十四歲,正處在人生最混亂的青春期。我自私、憤世嫉俗、怨天尤人;過度鑽牛角尖的結果,只想做一些激烈叛逆的事來傷害那些大人。」凌曼宇扮個鬼臉。「不然你以為安可仰那個大色魔怎麼可能碰得了我一根汗毛?」
「啊。」又一塊拼圖湊回原位。
「直到生了鈴當之後我才能體會,強迫一個女人和她的孩子分離是多殘忍的事。那兩年讓我長大很多。」或許這也算因禍得福吧!
「接著,你開始對郎霈產生好奇?」
「嗯。」凌曼宇承認。「繼母那兩年為我急白了頭髮,我突然覺得自己有義務回報她。我想知道郎霈是個什麼樣的男孩,是個乖乖牌或是調皮蟲?是個聰明學生或混混頭子?所以我花了幾年的時間收集有關郎家兩個兒子的點點滴滴。後來我考上台北的大學,某一天下午沒課,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神經不對勁,突然招了一輛計程車,就殺到郎霈的校門外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