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浪要推前浪之前,也該仔細考慮前浪的心情。兔崽子!不過得了個海洋事業執行董事的頭銜,便自居起龍頭來了,笑話,想稱大,他還早哩!
想想自己,也曾風光地被喻為船業大王,曾幾何時,卻敗在一個毛頭小子手上?
不,他輸不起,也不想輸,無論採取什麼手段,他都要扳回往日的聲譽。
泛白的拳頭不自覺地加重力道。他的決心,無人可阻。
※ ※ ※
有塗媚跟在身邊,他像是無事一身輕似的毫無忌憚地想去拜訪一些同業,全然忘了險境並未解除。
塗媚雖然敬業,但偶爾也該給她喘口氣的機會,這般折騰她,還真有點吃不消。
「黎先生,你可以休息了嗎?」
休息?黎翰洋疑惑地看著她。「怎麼了,你吃不消?」
「我?怎麼可能。我只是要告訴你,拈花惹草、招蜂引蝶的下場只是下一場危機的肇始,難道你已不怕他們殺上門來?」
怕,他當然怕!只是,坐著等死,倒不如以身為餌,好釣出對手來得實際。他可沒有耐性再過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了。
「我有我的想法,你不會懂的。」
「你不會是想——」他的心思怎躲得過慧黠的她的臆測?
「我不想再當傻瓜,他追我逃,永無寧日!我要主動出擊。」
主動出擊?他是活得不耐煩啦?
「閃躲的本事我還有,但主動攻擊卻不是我的專長。」
不會吧?他不怎麼相信身手利落、IQ超高如她,不具攻擊的能力。
「你的自信全是假的嗎?」
塗媚不理會他的諷刺。「你要明白,這裡是台灣,自擁槍枝是違法的。沒有槍,我拿雙手去擋子彈嗎?更何況,他們在暗、我們在明,你憑哪一點和對方面對面、硬碰硬?」
她的考慮是周延的,只是一直處於被動的狀態,他們也不會好過的。
「那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過關斬將。其它的,無須操心。」
看她說得輕鬆,怕只怕,事情無法如她所說來得如意。「隨你,你都這麼說了,我也只能照辦。」
塗媚滿意的一笑,他是早該合作的。
返家途中,又逢跟監的警車隨護,故行程是平安的。
※ ※ ※
晚上,接獲丈人舒右昌的點召——「翰洋,最近是否平靜些?」
風雨前的寧靜,他可不敢想像這會是天下太平的開端。「爸,您放心,我可以擺平的。」
「哦,那就好。對了,日本那邊的漁洋工會理事長寫了封邀請函,邀請你過去看看。我想,你不如趁這個機會到日本避避風頭吧。」
他老的建議是不錯,只是,現在他哪走得開?海洋館已屆完工階段,他這個主事的頭,豈能撇下不管?
「再說吧,我考慮考慮。」
考慮?這可是難得的好行程。「別考慮了,就這麼決定,下禮拜一走。」
「爸,護照來不及的。」
「咦,你不是有嗎?怎麼會來不及?」
他是有,但他不知塗媚有沒有。主人出國,豈有保鑣留在國內放長假的道理?
「爸,這事遲些再說吧!」他實在不想忤逆他老人家,只是,他老人家也得讓他有個考慮與衡量的時間。
既然打不動他,舒右昌也不再堅持。「那好吧!,你考慮過再說,但最慢後天給我答覆。」
「會的。」
「那就好。」電話一端的舒右昌,右腮不斷地抽動,好似事情並不如他所想似的順利如意。
只可惜,黎翰洋在線上看不見丈人的神情。
掛了電話,他徵詢她的意見:「你說呢?我可以去日本嗎?」
塗媚肯定的搖頭。「當然——不行。現在是非常時期,陌生的地方都可能是你致命的場所,別冒這個險。」
的確,在熟悉的國度,已難防暗箭,更何況是在陌生的地方,想取他小命,實在太過輕易了。算了,改天打電話向笠原先生道個歉便是了。
兩人各據一方,她評估著未來的勝算;而他也忙著處理他的公文,互不干擾對方的心思。
※ ※ ※
次晨,塗媚起個大早,才打開一扇落地窗門,便有槍響劃過。
猖狂!太猖狂了!敵人簡直是已到了無法無天!
敏捷地閃入窗側,警戒心提得老高,一雙媚眼銳利地張望子彈的發射點。
嘴裡喃喃:「太可惡了,戰帖竟然下到我身上來。」
一個閃身,人已消失在房門的另一端。更好衣,面部則是一臉凜冽的寒霜。
傭人阿嫂向她問早:「塗小姐,您早。」
她也緩和下嚴謹與冰冷,淡淡地回應:「早,阿嫂。對了,剛剛你有沒有聽見什麼?」
阿嫂搖了搖頭。「沒有呀。」
沒有就好。她支開了阿嫂,無聲無息地滑坐沙發內。
不一會,黎翰洋便下來了。
「塗媚,你怎麼不去用餐?」他這才發現,一大清早的,她卻如悶葫蘆似的坐在沙發一隅,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塗媚一見是他,只是淡淡地說道:「還不餓,你先去吃吧!」
黎翰洋嗤笑,挺有心情開她玩笑的:「減肥?要不然怎麼不用早餐。」
塗媚反駁:「我只是說我不餓,並沒說我不吃。」
「那就來吧,一塊用,多少吃一點。」不進食哪來力氣保護他?他再笨再傻也要哄她吃一點。
拗不過他的招呼。「OK,一塊用。」
即使他的右手伸得具誠意,她還是自我地婉拒他的好意,自個起身,一雙足蹬三寸的高跟鞋,踩得大理石地板噠噠作響。
他也不介意她的獨立,更不在乎她的不領情,倒是怪起自己太過自作多情了、也太有禮貌了些。
用餐的同時,她開口問他:「今早你可聽到一聲巨響?」
他搖了搖頭:「沒有,挺安靜的,絲毫沒吵著我的睡眠。」
「喔,那就好。」
這語焉不詳挺可疑的,他問她:「怎麼了,有巨響?」
「沒,大概是我做夢吧,沒事,吃吧!這吐司烤得挺脆的,不錯。」
顧左右而言它,這樣的拐彎並不尋常,然而她不說,他也不好勉強,只是專心地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