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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下車,下意識地抬起頭來,不巧卻見他人倚在窗邊,心中喃喃:「又在窺視。」
進入公司,她的出現令公司職員大大吃驚:「塗小姐,好久不見。」
面對眾人的招呼,她總是微笑以對。
少去了濃艷的打扮,清新素淨的裝扮,著實讓人耳目煥然一新。
「塗小姐!」
「塗小姐!」
此起彼落的問候伴著她直到進入黎翰洋的辦公室始靜了下來。
門一關上,她也才有機會卸下已然僵硬的笑容。
「這麼溫馨又親切的人情味,仍無法誘引你駐足嗎?你考慮看看。」
她佯裝不懂:「考慮什麼?」
裝傻?自背後攔抱住她,低下頭嗅著她髮際淡淡的幽香:「也許你該考慮,留下來!」
不,她依然堅持著自己的立場。「別再利用人情拐騙我了,我的立場不會改變,現在不會,以後也——」
不容她絕然的話語出口:「也不一定對不?」
她搖頭,試圖搖去他天真的想法,自己飄泊的性格根本無法長久駐足在同一個場合過久。「黎先生,你要我來,有事?」
差點忘了正題。「我的朋友想見見你。」
他的朋友想見她?為什麼想見她?奇怪哩!「我認識他嗎?」
遲疑了一秒:「應該不認識。」
「既然不認識,那我為什麼得見他?」
「不是你見他,而是他要見你。」
管他誰見誰,她都不感興趣。「告訴他,我很忙。」
「再忙,你也得見見你的委託人吧?」
這會她可糊塗了,她的委託人不是他本人嗎?怎會另有其人呢?她一直以為委託人是他,所以才將價碼壓低,原來她的善心發錯人了。
「OK,我見他。」說什麼她也要見見拐她的人,投了她一個霧障,害得她壓出破壞行情的價碼。
她突然的轉圜令他意外,不過,既然她已同意見吳柏熏,他也不去追究其中之奧妙。
午餐時間,他們一起出現在中式餐館。
「柏熏,你來多久了?」
吳柏熏立即起身。「老哥,你終於來了。」
「我帶她來了。」他親熱地挽著塗媚,但她的表情卻十分的彆扭。「塗媚,吳柏熏,也是你這一次的僱主。」
塗媚稍點個頭,並伸出右手:「你好——」
好、好,他的確很好,吳柏熏忘神地望著塗媚,嘴裡喃喃:「好像、好像……」
吳柏熏的毫不避諱,惹來他的不悅:「嘿,看出神了,節制一點。」
他才不理黎翰洋。「你不覺得,她好像我母親嗎?」
像伯母?黎翰洋回過頭來,仔細看著塗媚。「你又在亂認妹妹了。」
他一副「我哪有」的表情。「老哥,她真的很像。」
「我才不管你像不像,她是塗媚,你少牽姻結戚地拉關係。」
哦?醋味這麼重?可是他真的覺得她就像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不是她與嬰兒期的妹妹長相相同,而是塗媚的長相酷似年輕時的母親。
「別這樣,不過說說罷了,你也吃醋?咱們是好兄弟,對不?」
好兄弟也不可以調戲兄長之妻,早知也順著她,不來了。
一頓飯下來,三人各懷心思,吳柏熏只想快快告訴家人這項消息;而黎翰洋則擔心好友對她有意;至於塗媚,她則沒這麼多心,只想大快朵頤眼前的可口佳餚,一頓飯就這樣草草的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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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柏熏是家中的老大,下面還有一弟及一妹,只可惜,妹妹在甫出娘胎三個月便因母親的負氣給弄丟了。
話說從前——原本不過是想氣氣丈夫的徐婉中,為了昨日的一架而氣瘋了頭,抱著女兒——只因丈夫對女兒最是溺愛,所以才挑中了她——來到汐止一處私人的工寮,本打算隔個半天便踅回來抱她,目的也不過是要打擊他大男人火爆的脾氣。
等安排妥當,她便寫了兩封信,兩封信全都是給吳延風,然而在陰錯陽差之下,該寄給丈夫的信與嬰兒放在一起,該和嬰兒放在一起的信卻寄回了吳家。她猶自天真地以為,不出一天,她的丈夫便會暴跳如雷,如噴火龍似的怒沖沖衝了過來,之後便是對她低聲下氣,求她將心肝寶貝女兒抱回來……誰知,當吳延風收著親愛的老婆大人的來信,還笑得合不攏嘴——此物歸吳延風所有。
住址:台北市內湖區×××××電話:×××××××請勿隨意抱走。
徐婉中她發神經呀,什麼東西歸他所有,且還召告留信,無聊透頂。
不理會她的瘋行,一樣忙他的工作。
而徐婉中還得意著:「你怕了吧!」
為了加速信件抵達的時間,她還寄了快捷,信一寄出,便回到工寮……即使現在哭死也來不及了,她的寶貝女兒不見了!才一會功夫,她的手提籃、奶粉罐、包包全不見了!徐婉中嚇得愣在當場,又哭又啼的……她哪會知道,她前腳才走,後腳便有人將孩子抱走;抱走女嬰的,是一名老婦。
當她看見有名年輕婦人抱著襁褓中的嬰孩往人煙罕至的山區工寮走去,又見她悄悄地又一個人出來,她擔心這孩子可能是個棄嬰,也斥責年輕婦人夭壽沒良心,竟然將小嬰孩放在這人煙罕至的空曠工寮,老婦人也憂心嬰兒因無人照料而受蚊蟲蛇蟻咬傷,也不急追那名婦人回來好好教訓一番,就先去瞧瞧小孩的情況。
哇!「好可愛哦!這麼可愛的孩子,她居然狠心丟了?」
老婦人膝下無子女,故連抱孫的奢望也不敢想,現在老天賜她一個白胖可愛的小孫子,她豈有推拒的道理!原打算將懷內的信給丟了,但仔細又想了回來,自己年歲也不小,待這孩子十來歲之際,說不定他們老夫妻也做古歸西了,人也不能太自私,總得為小孩留出路,是以將信塞入懷中,東西一提,便離開此地。
徐婉中怎也不敢相信,竟有人惡毒至此,別人的孩子也敢抱走。哭是哭累了,但也不敢太快返家,一個人在回家的途中蹣跚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