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玫止住笑意,換上一張不悅的表情。「你說真的?」
碧玫是個提得起、放得下的人。見他點頭,也沒發上一頓脾氣,只是口氣平淡地說:「我以為這一回終於遇見個真心待我的男人,誰知道全是我自己一頭熱。」
阿晃原以為她會哭,但出乎他意料,她還滿鎮定的。不過——「雒晃,你不後悔你說的話嗎?」
他只是重複她的說法:「是你問我的,而我的答案便是這個了。」
碧玫將手上的冰淇淋塞給他:「嗟,你的東西還你。」
他看了一眼舔過的冰淇淋。「你吃過了。」
她轉身欲走,聽他這麼一說,只是冷冷丟來一句話:「丟了吧。」
呵!好瀟灑的分手方式。
雒晃徹底檢討分手的原因,怎麼想也不覺得自己有錯,所以才來求助他的宜蘭爛兄團,要他們為他「傳道、解惑」,免得下次又栽在原點上。
幸武聽完他的敘述後,也知道他的癥結出在哪裡。
「阿晃,其實你做得很對。」
「怎麼說?」
幸武不答反問:「阿晃,到目前為止,你遇見過多少女子?」
「遇見?很多呀,我媽、我大姊,還有……」
「我是問你交往過的,誰想瞭解你看過的女人!」
他五指伸出,還一一喊名,如倩、秀瑤、宛君、碧玫,一、二、三、四,他很確定地表示:「四位。」
「OK,有四位。那我問你喔——」
「好,我給你問。」
去!繞什麼口令呀,幸武回歸正題問他:「她們都跟你要求過名分,對不對?」
要求?久了當然都會。他點了點頭,不過卻說:「她們都說得很藝術,並沒有明確地說出「要求」這兩字。」
「例如呢?」
「例如呀,如倩她學廣告詞:在一起了這麼久了,再耗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們是不是該有個抉擇了——」
「結果你怎麼回答她?」
好玩!人家是男的主動,而他所遇見的情形卻是女的主動?呵,這個回答也得藝術一點才行。
阿晃沒情調地反應:「我告訴她,不如你另謀出路吧。」
天呀,難怪他要出局了。
幸武又問:「下一位呢?」
阿晃按順序排列下來:「秀瑤她嫌我收入太少,不足養活她。所以一同出門幾回,她就捨棄我另尋新歡了。」
幸武嘖嘖地說:「這種女人不要也罷,太勢利了。」緊接著又問:「那第三位呢?」
「第三個呀,宛君可說是在我過往的戀史中唯一讓我感到刻骨銘心的一個。」
聽他這麼形容,幸武也張大了眼,期待他說出這段刻骨銘心的羅曼史。
不過阿晃的羅曼史、那分刻骨銘心,也真讓人刮目相看。
幸武急問他:「怎麼個刻骨銘心法?」
阿晃有點無奈地說:「她是個人見人愛的女子,看起來既美麗、又無辜。她在和我交往的同時,也和其他兩個我大學時代的朋友來往。和她約過會的人都沾沾自喜自己的好運道,因為她是那麼的溫柔、善解人意,整個人就像是一首詩、一幅畫。
可惜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很博愛,卻只有我堅定地相信她只愛我一個人——」
他的話真要讓幸武掬下一把同情之淚了。「後來呢?」
「後來,再多的山盟海誓、美麗的情話,也抵不過我親眼目睹的事實。那一天,她婉言推拒了我的邀約,不死心的我仍在她宿舍的門口站崗,只求見她美麗無邪的容顏。可是,我卻眼睜睜地看著她讓我的一位好友接走了。幸武,你知道嗎?為了這件事,我還整整躲在被窩中哭上三天三夜。本來五斤重的棉被,到我決定不哭之時,我還特地拿去秤過棉被的重量,八斤耶,夠誇張吧。」
本來該是一則感人肺腑、賺人熱淚的情變故事,經他這麼一說,都要變成笑話大全了。五斤變八斤?天方夜譚呀。
「原來你的刻骨銘心是這麼的刻骨銘心法。」
原本講到這段往事,他已神色黯然;不過在好友面前說完之後,心情也跟著豁然開朗。畢竟逝者已去,再追憶也只是徒增傷悲。
第二章
來到「黑與白」的前幾天,閒著沒事;但緊接著,公司裡大大小小好幾件case陸續開工後,他再也沒閒工夫去灑掃了。
由於他是新來的,是以盼煦並未給他大的case;當然,也還不至於讓他閒到沒事做。像士林一棟民宅翻修的case,她便交由他去處理,任由他大膽地發揮,讓他自個與屋主商討設計的主體事宜。
每天光為了聯絡包商,又得時時與客戶交換意見,他可忙了。
由於他的認真態度,莫不教客戶打上一百分的滿意度。是以公司內不時可接到客戶來電打氣,甚至還有客戶想將女兒許配給雒晃的。短短幾個月下來,晃便贏得不少客戶指定的case。對於此事,最開心的人莫過於盼煦了。
酒後的承諾,也算是一個賭注;不過就現在看來,她投注對人了。
今晚,阿晃十點半才回公司,正巧盼煦也還在辦公室裡列清單。
聽聞辦公室內傳來一陣聲響,阿晃還以為是小偷,隨手取起大尺便往盼煦的辦公室走去。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輕聲地打開門;當他推門而入時,不光是他,連盼煦也嚇了一大跳。
「啊,是你!阿晃,這麼晚你還沒下班?」盼煦神魂未定,好不容易才讓心跳恢復正常。「你才下工?」
他點頭,並將大尺悄悄收了起來,他的小心動作令她發笑。
「你的警覺心很強嘛。」
她口中所說出的褒言,令他不由自主地臉紅。
盼煦的年紀早過了小鹿亂撞、心花朵朵開的少女懷春期,故她也能自在地處理所面對的喜怒哀樂。
他的靦腆令她羨慕。「來,陪我喝一杯咖啡。」
他的確是坐下來了,但他卻不喝咖啡。
「劉姊,熬夜不適合再喝咖啡的,有損美容……」
說到「美容」二字,他竟尷尬得不知所措,盼煦問他:「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