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搖搖頭。即使是這樣道德淪喪的年代,是個處女也不為過,況且她才二十二歲。
「你還是處女,沒有破身是無法生出孩子的。」
「啊!」我以為你們會要原封不動的。
「你有聽過處女生子嗎?」
「有,聖母瑪莉亞。」
「她是神跡,那不同。我的意思是需不需要有人替你開苞?」
「開苞?」
「破了處女膜。」
「這……不太好吧?」
「那,你不接受這份工作了?」
「不,我接受,只是我不想和來歷不明的男人……苟合。」
「放心,我會替你安排的。醫生報告出來了,你很正常,那表示你合格了。關於你的酬勞,只要一受孕,一百五十萬元現拿,等孩子生下,馬上再給你另外的一百五十萬。關於你是處女這一部分,我會要求老闆補貼你的,如何?」他知道她很缺錢,錢對她而言比什麼都重要。
「謝謝你,洪律師。」
「是你自己出類拔萃。」
「謝謝你,謝謝。」她再三道謝。
「不用謝我。明天老闆會來,我可以先透露一點他的消息給你,他今年三十五歲,有個美艷女友,不過她不想生育,怕破壞身材,可是我的老闆又非常喜愛孩子,所以只好借助外人。你們不會見面的,你一生完孩子,契約立即失效,你必須走人,不可以眷戀小孩。」
「我同意,我會遵守契約的。」
「好,那馬上簽約。」
「好,好。」
她簽字的手一直發抖著,不是緊張,而是太興奮了!一簽下這張紙,她立刻有一百五十萬可以解困,她不用再天天擔心錢的來源,也不用夜以繼日、過度勞累地工作,一想到這,她整個人有著充電般的痛快感受。
他也發現她的變化,她是真的需要錢,他也相信她能勝任這份工作。
在醫生的安排下,決定了取卵子的時間。這一陣子,她也將一百五十萬元花在解決債務上,並告訴沈原仁——「爸,我受點派到日本十個月,你一個人在家小心點,這有我的聯絡人電話,有事他會通知我,你一個人要小心。」
「出國?這是好事,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沈原仁還是一副樂天派,一點也不會憂心女兒要出遠門,而且一去就是十個月之久。
「爸,這本存折還你,還有印章,裡面有點錢,你省點用。」
「好,我省點用。」
「不是你省點用,而是少借人。」
「借人啊!」這麼多年來助人、借錢給人已成了習慣,就好像是他生命中的例行工作似的。
「別再借人了。」
「我盡量改善,好不好?」
「盡量!」她也知道他只能這樣告訴她。他是個爛得有夠徹底的爛好人,別人收留阿貓阿狗的流浪動物,他是連人也收留,甚至一個兩歲的女孩他也二話不說照單全收——光這一點,林月葵做到死也要為他犧牲了。
她只簡簡單單提個行李就住進她的待產處。那是一棟位於郊區的平屋,她也不嫌它簡陋,反正只要十個月她就要離開了,住好住壞也沒什麼好苛求的。
由於老闆不願替她破身,她只好利用機器代勞,當時的感覺只覺一股冰冷在她體內攪動,它那一層薄薄、代表貞潔的象徵也在這種狀況下沒了。
醫生取出她的卵子,與精子結合受精後再移植入她的子宮內著床,這一切過程順順利利地進行著。
她在平屋內過了三個月,平常她會出來外面走動走動,鄰居們由於務農的關係,每天七點八點就出門幹活,只剩一些年幼孩童及年輕女主人在家。而她會主動去交朋友,且鄉下人對人也不具什麼強烈的戒心,故她很快地與小農村裡的人們熟稔,一個人倒也不寂寞。
「你爸爸過世了。」一日,洪培利來找她,並帶來這則令她震愕的消息。
「什麼?怎麼會?」
他怕她會傷了腹中的胎兒,故將這事一拖再拖,一直不敢讓她知道,可是她父親出殯在即,她不回去是不行的。他的老闆也已出面處理這件事了。
「他在睡眠中過世,醫師認定他是心臟衰竭而死,很安詳的。」
「他是個好人。」
「我現在送你回去,他今天中午出殯,你是他唯一的女兒,必須到場。」這是她盡最後孝道的時刻,她不能不出面。
洪培利很細心,替她準備了喪服,她換上喪服後整個人也肅穆起來。她真的養胖了,原本蒼白的肌膚在煮飯婆細心照料下恢復了豐腴,加上胎兒的吸收力,使她也胃口大開,整個人看起來也光采多了,即使穿上喪服,人也顯得清麗。
「我們走吧!」
「好。」
她一路上很平靜,比他預料中的狀況平靜多了,也許她是體認自己的任務在身,不敢壞了職業道德才隱忍悲傷吧!
「你難過嗎?」
「難過。」
「何不哭出來?」
「怕情緒會傷了胎兒,不好交代。」
「你很敬業。」
「三百萬,不能白拿。」
「我沒看錯人。」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當他們到達殯儀館時,鄰居擾擾嚷嚷了起來,她克制自己別太激動。
「她回來了,那是他女兒。」
「回來了嗎?叫她進來見他最後一面,要封棺了。」殯儀館的人員在內高喊,由於剛從殯儀館出來,他人已凍成白白一點一點。
她在洪培利的陪同下看了繼父最後一眼。她的肩膀抖動了一下,洪培利立刻趨前安慰她,她一聲也沒哭出來,只是壓抑地啜泣著,令在場圍觀者莫不動了惻隱之心,替她這個孤女傷心難過了起來。
她一路送他走向人生最後的一段路——火化入塔。
他始終站在另一端。今天他終於正式與她會面了,不愧是培利選出來的人選。
原本他只叫培利替他徵人,而由他親自面試,可是培利以律師身份告訴他,這樣會帶來麻煩,故他強壓下與孩子母親見面的渴望。今天他只是在這遠遠看著她,就可以感受到她是個挺動人的女人,黑色的喪服並未使她失色,更襯出她晶瑩剔透的雪白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