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陽翳走進和室內,順手將門給帶上,他學著日本人的正坐方式,挺直腰桿子向上座兩位老者鞠了個九十度的禮恭敬道:「我回來了。」
「人呢?」男性老者也冷冷道,冰冷的眼眸透露出如寒冰的光芒。
「在我房間休息。」陽翳抬起頭,以不變的溫和語氣道。
「她怎麼啦?」這次換女老者問。
「她累了。之前因為喪親之痛幾天夜裡睡得不安穩,所以昏睡了過去,我把她帶到我房內休息。」
「那就好。」男老者的語氣放得輕緩,看著眼前帶著一張溫柔面具的陽翳,他的眼眸低垂,從臉上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緒反應。
雖然南宮陽翳可算是他一手帶大的,可是老實說,陽翳愈長愈大,就愈難在他的掌控中,他有些怕他的莫測高深。
「等她醒來後,把她帶過來給我們倆看看吧。」女老者指示道。
「我知道。」一絲異樣的光芒從南宮陽翳的眼底一閃而過,但很快就恢復為他看似平靜無波的眼眸,讓人捉不穩他內心的想法。他點頭恭敬道:「等她醒來之後,我會把她帶到您們面前。請問睿者和智者還有事情要交代嗎?」
「沒事了。」男性睿者頭一輕點,手一揮道:「下去吧。」
「是。」南宮陽翳無聲無息地退了出去。
睿者看著陽翳離去的身影,眉頭愈蹙愈緊,智者發覺身旁的伴侶神情似乎不大對勁,轉頭輕問道:「老伴怎麼啦?」
他們在人前稱為睿者、智者,在人後只是一對平凡的老夫妻;他的臉上任何一個不對勁的表情,都逃不過她的眼睛,冷漠的臉孔現出一絲絲關懷的溫情。
睿者看著妻子關懷的表情,冷硬的嘴角往上揚了幾分,他的手撫著愛妻的臉頰,輕聲細語道:「我在想我們倆加起來日子也不多了,而陽翳這孩子到底還能忍受多久。」
「你這麼希望那群孩子把你從高座上趕下來嗎?」智者抿嘴輕笑道,這時的她,彷彿像個十七、八歲年輕的少女般。
「若說沒有眷戀是錯的,但是我更十分希望陽翳那孩子能夠有所行動。畢竟我倆都老了,新時代應該交給年輕一代,若他真有辦法把我們倆踢下來,就代表他是真的長大了,能有所擔當,這樣你、我就不必為了這群孩子擔心,而能安心的享受我們所剩不多的日子。」睿者語重心長,眼神陷入回憶而變得深邃。
「你已經想好以後退休的日子了?」智者用溫柔的眼神娣向陪伴她走過半個世紀的伴侶,即使到死,她也不會離開他。
「我已經想好了。」睿者對妻子溫情道:「只要陽翳一掌握大局,我們就搭飛機環遊世界,以補償當初你嫁給我時,忙得速度蜜月的時間也沒有。」
「我並不在乎。」
智者依偎在睿者懷中,她感到幸福,相信事情落幕以後,她和她的丈夫就可以過著輕閒無憂的日子。
第三章
南宮陽翳拉開紙門,看到躺在被下睡得一臉安詳的北宮月使,他關上門走了進去,跪坐在她身旁,看著原先蒼白的小臉漸漸恢復了紅潤。
他伸出手撥開落在她臉頰上的髮絲,撫著她嫩柔的肌膚,眼光變得溫柔。他希望她永遠都是如此天真無邪,可是終有一天她會長大,但他卻希望她即使在長大之後,仍能保有一顆赤子之心。
而他也會一輩子守護著她,正如當初他所承諾的。
清風吹了進來,吹起他的髮梢隨著風輕擺動著他身子微微傾向前,拉起被子替她蓋好。看南宮陽翳那副細心呵護的模樣,若是被熟悉他的人瞧見,恐怕會驚愕地連下巴都掉了下來。
或許,南宮陽翳對人是溫柔的,但他對任何人都是如此,絕沒有對哪一人特殊,或對誰多一分細心關照過;因為他與人終究保持著一段距離,不管是多要好的朋友也是一樣。而如今他竟對一名小女孩這般細心呵護,若是被他的仰慕者知道,恐怕會對月使嫉妒不已。
南宮陽翳坐在她床邊,眼光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天使般純淨的睡顏,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
他注視著她的臉孔若有所思地不知在想些什麼。外頭有流水聲,和竹子叩叩敲擊石頭的聲響,世界上彷彿只剩下這兩個聲音。
陽翳見月使在一時之間還不會清醒過來,他從地上站起身,伸長了腿,長時間跪坐在地板上,腿都變麻了。
他看向月使安詳的睡臉一眼,見她熟睡,轉身拉開紙門步出房間,卻看到襲柔正站在走廊上的另一頭,似乎等候已久。
她看著陽翳一臉欲言又止,他對她露出淡淡溫柔的笑容,襲柔看著他的笑容,呼吸為之一窒。
「你要進來看看月使嗎?」
襲柔僅是猶豫了一、兩秒,她點點頭,跟隨著南宮陽翳進入房間內,看到月使熟睡的那張臉,看著棉被上下起伏,表示她還有呼吸,襲柔頓時間鬆了口氣。
襲柔低頭懺悔,貝齒緊緊咬著蒼白的下唇,陰霾的眼神偷偷瞄了專注於月使的南宮陽翳一眼,看著他對她細心呵護的模樣,心好痛。她多麼希望能與躺在此的人兒互換,以祈求他憐愛的目光,即使就算是一眼也好。
「對不起。」她打破沉寂,微啟著雙唇緩緩吐出。
南宮陽翳搖搖頭:「你為何要向我對不起?你並沒有做出對不起我的事。若你是為了剛才的事感到抱歉的話,你要道歉的人是月使才對。」
襲柔沉默了,過一會才說了一句:「我沒辦法向她道歉。」她臉部線條為之僵硬。
「可以告訴我原因嗎?」他無法瞭解她在氣什麼。
「因為她是搶走你的人。」襲柔抿著紅唇倔強道。「我討厭她。不止我而已,全部的人都討厭她。」「我知道你和其他人一樣對我的決定有所不滿,但我是不可能更改我的決定的,要怨要恨就衝著我來,我無話可說。」南宮陽翳神情冷漠,惟有望向床上的人兒時才露出一絲絲的溫柔,他淡淡道:「但月使是無辜的,她只不過是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