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天孫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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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頁

 

  「只要小姐好,我再無怨,也不敢多求。」他垂下眼眸不去看她的心痛,並朝後退了一步拉開他倆間的距離。

  她茫然地開口,「出去。」

  海角抬首看著她,但她卻偏過頭,不讓他看此刻的模樣,因此他只能握緊帶著她體溫的掌心,帶著最後一絲的依戀走出她的房門。

  她的淚,是在他踏出房門的那一刻落下的,就在他跨出第一步時。

  躲在門外偷聽的天涯,看著海角遠去的背影,直搖首地轉身走進霓裳的房裡,並在見了霓裳的淚眼時大大歎了口氣。

  他一掌將她按在胸前,「為什麼哪個不挑,偏偏挑那顆悶騷的悶葫蘆呢?」

  原本不肯在他人面前示弱的霓裳,在他體溫的包圍下,陸陸續續被勾曳出更多總是壓抑著而沒流的眼淚,她不甘心地揪緊了他,埋在他懷裡的哭聲,因哽咽而顯得破破碎碎。

  天涯不語地撫著她的發,打小到大,他唯一見過霓裳掉淚,是在姨娘死的時候,在那之後,和他一樣好強的霓裳,無論發生何事,總不輕易掉淚。低首看著這個跟他親妹妹沒兩樣的霓裳,天涯沉沉吐了口氣。

  萬般責任皆可拋,國事天下事也都可置之不理,不過家務事……

  這就得好好插手管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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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搖曳的燈焰,像著艷裙的舞孃,在風中擺盪著身軀翩翩起舞,獨坐在房中的海角凝望著它,彷彿看到了總是喜歡穿著綵衣,躍上枝頭迎風而笑的霓裳。

  小時候,聽朝露夫人說,霓裳是生在清晨的,那時初醒的天際很美,就像是上天披了件多彩的羽衣,在澄艷的朝陽射向那一朵朵飄流在天際上的雲兒時,就像一件件上天的霓裳高掛在天頂上,所以她就叫霓裳。

  她同時也是他心中的一件上天的綵衣。

  他記不起對她付出的關懷與愛,是在何時混淆的,或許是在她十三歲之後,她愈變愈美的那個時候,也或許就在她七歲那年,緊緊抱住了他的頸項,讓他在大雪夜裡背去找大夫的時候。在他的生命裡,霓裳出現的時間已佔了他人生的一大半,而她也佔據了他的整個生命,一直以來,他就是將他的上天綵衣給懸在心中的,他從無意要放,也難以割捨。

  因為要放開她,等於是要他放開全部的自己。

  而在今夜真這麼做了後,除了那份痛不欲生,卻不能在她面前表現出來的痛外,現下的他,腦際空洞一片,彷彿心底最重要的一部分已遭人連根拔起,而他將再也不會完整。

  一柄飛箭劃過空氣的嘯音,令失神的他瞬時清醒過來,他偏身一閃,看著那柄自窗外射來的箭,而後他走至窗邊,看著站在下頭朝他招手的天涯。

  「我家表妹是哪點不合你的意?」在跳下樓的海角走至他面前時,不喜歡囉唆拐彎的天涯,開門見山地就問。

  「藥王能治小姐的眼。」

  天涯一臉的不屑,「就算能治我也不會把霓裳許配給他。」誰要把自家妹子嫁到那麼遠,還只能住在地底下的鬼國家?就算對方是個宰相也不行。

  「那麼就請城主去說眼藥王為小姐醫治。」海角也很希望他能親自出馬去說服那個有點古怪的藥王,請藥王另開條件。

  「行。」他爽快地揚起下巴,「但我也講條件。」

  海角不悅地皺著眉,「什麼條件?」

  「你。」天涯直指著他的眉心,「娶我表妹為妻。」

  海角怔了怔,登時面色一換,匆匆撇過臉。

  「小姐是主我是奴。」

  「又來了……」天涯大歎受不了地用力拍著額,接著火氣大地對他握緊了拳,「你可不可以別老把自己當成奴看?」他是天生就愛自虐,還是當奴當上癮了?

  「我的身份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海角冷冷地陳述著事實,「此事就算城主同意,天宮的長老們也不會同意,畢竟,我的確是個海道出身的奴。」霓裳算來也是天宮的王家人,而他除開是個奴外,他還來自於與天宮不和的海道,在海道裡,他的先祖更是個禍延世代子孫,永不得翻身的罪奴。

  「說得真好聽。」天涯翻了個白眼,把他的推托之詞全當沒聽見。「其實說來說去,追根究柢,還不就是你那自卑的心結在作祟?」

  不承認也不否認的海角,不想把心事挖出來攤在他面前,也不想與身份相差一大截的人討論這事,於是他轉過身,才想回房圖個清靜時,立即移步至他面前的天涯以一掌攔下他。

  「什麼雲泥之別啦、天涯海角之距啦,或是什麼做人要知命認命等等等……」不屈不撓的天涯開始向他洗腦,「那些玩意你聽過就算了嘛,何必事事都往心裡去?」

  他冷峻地板起了臉,「城主不是我。」

  天涯冷哼一聲,「我當然不是你,你以為苦的就只你一個嗎?」

  「城主有苦?」他不是高高在上,責任推左推右,推到誰的身上都可以,只圖自己自私和快樂就行嗎?

  「當然有!像我,明明就不是塊當城主的料,可卻硬被推上去當城主,當我看到霓裳將城務發落得井井有條,遠比我這個正牌的城主還更能勝任城主這一職時,你覺得我有什麼感想?我是個男人,我也會自卑啊!」天涯愈說愈像在訴苦,更像在和他互比苦水誰較多。「出身是奴就了不起,就可以自卑得比較理直氣壯是不是?你去試試當個城主卻被人批評到一無是處,連個女人都還不如,我看你會不會比我還自卑!」

  海角不吃他這套,「城主與我是兩回事。」立場不同、出發點不同、身份更不同,怎能一概而論?

  「什麼兩回事?還不都是同樣的一回事!」天涯不客氣地澆了他一盆冷水,「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會藏有些不欲人知的自卑,你有,我也有,只是程度不同而已,可一旦自卑成為了生命中的一部分,那就成了過度妄自菲薄,這不但會傷害你自己,也會讓關心你的人束手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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