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她照著婆婆的話,試圖將自己的人生從他人手上奪回,也因此付出過代價後,她卻依舊無法掌握她的人生,因她只是從一個牢籠裡逃出,再逃進另一個無形的牢籠裡而已,而這新的牢籠,則是那個介入了她生命中的男人親手所造的,他的確是為她指引了另一片天地的方向,也像座供她許願的海洋一般實現了她的願望,可此刻他也讓她真正成為了一個普通的凡人,孤單地站在人海中,不知該流浪到何方,更不知該怎麼面對在沒有他後的困境。
一張熟悉的臉龐,在她目光空洞地瞧著前方時,靜靜出現在她的面前,她的心房因此瑟縮了一下,那些因他而生矛盾錯雜,曖昧不明的感情,在見到他的那一瞬間,全都再次聚攏在她的面前。
刻意放她逃出府中,讓她在外頭走了一陣後,再親自來找她的破浪,站在她面首側首瞧著她。
「我不喜歡妳無助的模樣。」
她失魂落魄地在唇邊喃喃,「我都不知道……」
「知道些什麼?」他走上前,替她拍落一身的落雪,再脫下身上的大衣蓋在她身上。
「我不知道該怎麼當個凡人、怎麼餵飽自己、該去哪裡、往後該怎麼過日子……」她木然地說著,彷彿眼前的他並不存在似的。「今日我才知道,離開海道後……我什麼都不會,什麼也不是……」
原本只是要她認清現實的破浪,並沒想到現實對她的打擊竟是這麼深刻,自知做得有些過火的他,心疼地看著她凍得泛紫的嘴唇,此刻在她身上,他再也找不到當初那個醒來,以無比神力在他別業製造狂風,自信可毀他大軍的海道風神,他只看見了一個頓失所依的女人,找不到立足的地方,更沒有片點可以肯定自己存在的價值。
過了很久,飛簾的眼眸動了動,無神地望向他。
「你來這做什麼?」為什麼又要出現在她的面前?是想打擊她嗎?他想告訴她,她若是沒有他是不行的嗎?還是他又想再證明她有多平凡不值?他明明就已經做到了不是馮?
眉心深鎖的破浪,伸手將她圈進懷裡,給了她一個與她想像中截然不同的答案。
「妳迷路了,所以我來領妳回家。」
家?
自七歲那年被送進神宮裡,她就沒再聽過這個字眼了。
怔站在他懷中,已習慣的溫暖緩緩包圍住她,在這片暖意中,她憶起了以往,每至冬日,海風狂吹的海道向來都很冷,尤其是夜裡,總是凍得不管殿內生再多盆火依舊還是冷,每每在那冷得令人睡不著的夜晚,生性畏寒的她,就希望能有個人陪在她的身邊,為她提供一個溫暖的懷抱。
這陣子與她可說是形影不離的破浪,夜夜與她同處一室,他雖沒對她做些什麼,但他卻執意要在冷夜裡擁著她入睡,堅持要她棲息在他的懷裡分享他強行給她的溫暖。
她沒說出口的願望,在他不知不覺的所為中,已為她實現且成真了,她從不曾如此眷戀一個人的懷抱和體溫,在她已如此靠近這片暖源後,她很難命自己再回到一個人的寒冷裡,再去過那種沒有他的生活。
若他是刻意要讓她不能沒有他的話,那他成功了,在他所覆蓋的願望羽翼下,她是上了癮,也不知該如何戒除,只能束手無策地看著他將她佔據得徹徹底匠。
感覺懷中的人兒身子似溫暖了點,破浪分開他倆,拉著她的手走向大街的另一個方
「放開……」情緒低落的她,不想在此時遭大街上的人們指指點點。
「我不介意他人如何作想。」走在前頭的他沒停下腳步,只是配合她緩慢的步伐緩下了速度。
「我說我介意呢?」
「那妳只好學學我。」拉著她大搖大擺走在街上的破浪,才不管有多少人認出他的身份,依舊心情很好地與她在紛飛的細雪中散步。
她看著他的背影,「學什麼?」
「目中無人。」他徐徐提供了一個常人絕不會用的說詞。「其實妳也不必花多大力氣去學,因在這方面,有時妳跟我很像。」有時會擺出一副不可一世德行的人,可不只他一個。
「就因為我像你,所以你才會有那麼多的喜歡?」她咬著唇,開始有些明白他的心態。
走在前頭的破浪頓時停下腳步,令她差點撞上他,他神色複雜地側首看了她很久,而後,在她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再次對她說了句實話。
「要喜歡妳,不難。」他認真的語氣,就像是在告訴她一件已成真的事實,「相信我,一點都不難。」
當這句話沉澱至她的心底時,飛簾想起了小時候那顆自殿外滾進紗簾後的皮球,那顆她孤零零捧在手心裡,裝盛著她所有孤寂的皮球。剎那間,一湧而上的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在瑩瑩的淚光中,她看見了那個從來都沒有人喜歡過的小女孩,那個,只想向人們要一點點感情,卻始終得不到的小小風神。
說完話就繼續牽著她走的破浪,發現身後的她腳步愈變愈慢,才想回頭瞧瞧她是怎了,就聽到她以命令的語氣對他下令。
「不要回頭。」眼眶中泛滿淚水的飛簾,不想讓他看到她此時的模樣。
他怔了怔,清楚地聽見了她語氣中的哭意。
「不許把頭轉過來……」她哽咽地說著,無法克制的淚水一顆顆掉進腳下的雪地裡。
破浪微微一笑,握緊了她的手後再牽著她往前走。
「我也喜歡妳的驕傲。」
任憑淚水流淌而下的飛簾,走在他身後看著他高大的背影,突然間,她很希望這條回家的路能再長一點,而他倆的腳步,就這麼一直持續地走下去,不要有終點,不要停下。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別業裡的人們都聽到風聲了。
六器之徒玉珩將準備再次率軍回到迷海,而這回,向來沒把帝國放在眼底的海道,並不打算不迎戰,也不想仰賴雨師的幫助退敵,早已收到帝軍移師消息的三島島主,目前正積極地準備出兵,打算靠武力將玉珩給逐離海道,為此,青圭替玉珩召集更多兵力,繼上回在迷海失利後,再次浩浩蕩蕩地將大軍開往迷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