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很久,跟她一樣回到房中的破浪,已洗去雙手的塵土,並換了件衣裳,他走至站在窗畔發呆的她身後。
「我雖不愛她,但我感激她。」
就算他不解釋,飛簾也知道,若不是應天是代他而死的話,或許被應天救過一命的她,也會親自去造墳。
破浪看著她的側臉,回想起那日她是怎麼對付海道那些神子,又是如何與她的好友在雪中相對無言,他將兩眼落在她空蕩的掌心上。
「恢復了神力,妳怎不走?」
心火驟起的飛簾,回首怒瞪他一眼,當場負氣地撇過臉走給他看,他暴戾地一把將她拉回,捉緊了她的身子狠狠地吻她,可在吻中,他卻嘗到她的淚。
他喘息不定地分開彼此,自那日起就一直壓抑著的淚水,一顆顆自飛簾的眼中落下,她無限傷痛地揪緊了他的衣領,拚命想遺忘觀瀾那時痛心的臉龐,和應天帶給她唯一的一抹笑容。
這一輩子,她就只有兩個朋友,可老天卻不肯讓她留住她們……
那雙湛藍眼眸裡所流下的淚水,破浪分不清這是為他還是為她自己,他抬手為她拭去,她的淚勢更是因此而止不住,愈拭愈多,到後來他索性將她按在胸前,濕透他衣襟的淚水,將冷意帶進了他的心坎裡,一種揮之不去的恐懼感忽地籠罩住了他。
雖然她還留在他的身邊,雖然她願為他而與海道對立,但那日她看向觀瀾的目光,並不是沒有眷戀,或許對於海道,她也不是全無返意,他不禁要想,或許現下的她,只是一艘因無處可去,故而才擱淺在他身畔的小舟,遲早,她還是會離開他的身邊回到大海,尤其是在他已無法再束縛著她後。
忽遭他打橫抱起的飛簾,在被他扔至床上後,不明所以地看他站在床邊脫去了外衫後,上了床即開始拉扯著她的衣衫,她張大了眼,猶不及開口,他即以唇覆住她的,冰冷的大掌滑過她的胸前,她在他鬆口能喘氣時,心慌意亂地想阻止他。
「別這樣,你的傷還沒——」
「妳哪也去不了……」整個人壓在她身上的破浪,埋首在她發裡,將她緊緊抱住不能動彈,「哪都別想去……」
為此怔住的飛簾,感覺兩人貼合在一塊的胸口,正傳來他強烈的心跳,她不確定地揚起手,環住他的雙臂將他抱緊。
他在她耳畔說著,「妳命中注定屬於我,只我一人的。」
聆聽著他堅定的話語,飛簾恍惚地想著,假若蛛網與情網皆是同一張網,那麼在這張網裡,愛情才是結網的蜘蛛,他倆都是飛蛾,都是等待被愛情吞噬的一方,無論以往牽連著他們的是親情或友情,在這片網裡的愛情面前……
都只能是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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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漫布著一種詭異的香味,雖然已漸淡去,但仍能清楚地辨識出是海道神子常用的迷香。
破浪低首看著坐在地上正接受包紮的金剛,面色陰沉地問。
「是誰?」
金剛指著自己受傷的右臂,「琉璃島島主,波臣。」三個島主中,會使用三叉戟的,也只有一人。
「那個海盜……」最令他反感的人名一入耳,立即讓破浪心中的怒火燒得更加旺盛。
玉珩之事,距今已有半個月,這些日子來,破浪命力士加強東域的防守,也派人監督著迷海上的一舉一動,知道他已有防備的那些島主,這陣子也安分得很,不敢再像上回那般硬闖,可就在今早天未亮時,他所居的這座城中火警鑼聲在晨風中響起,與別業就只隔一條街的距離,數棟民宅接連著失火,因是木造的房子,故而火勢兇猛,深怕危及整條街民宅的破浪,派出府中所有能動員的人力前去救火,但不過多久,另一條鄰街也失火了,這時分身無暇的破浪才恍然大悟,十萬火急地趕回別業,可當他衝至他與飛簾的房前時,就見敞開的房門外,只坐了一個整只右臂被刺穿了三個孔洞鮮血淋漓的金剛。
中了調虎離山之計的破浪,沒想到海道在兩個島主沒得手後,竟還不死心地再派出第三名島主前來,而且這回還是派出那個偷搶擄掠最在行的島王。
收到消息匆忙自外頭趕回來的力士,在見了金剛的傷勢後怔了怔,而後他滿心不安地將眼偷偷瞥向面色陰鶩得嚇人的破浪。
他小心翼翼地啟口,「王爺……」
「情況如何?」
「火勢都已撲滅。」還好今天雪大,滅起火來不是那麼費工夫。
放下心的破浪隨即轉身欲走,但知道他想做什麼的力士,卻硬著頭皮一掌將他攔下。
「王爺,請三思。」在這節骨眼上,並不適合去把飛簾搶回來。
光以兩記冷眼就將他瞪得頭皮發麻的破浪,逕自繞過他大步走上長廊,一步也沒停地往大廳走。
「王爺——」追在他身後的力士,苦著一張臉暗暗在心底叫糟,但冷不防地,他撞上了突然停下腳步的破浪,他揉著被撞疼的鼻尖,好奇地自破浪身後探首,想瞧瞧究竟是何人能夠讓破浪改變心意。
答案是石中玉那張笑得太過燦爛的特大號笑臉。
心底哀歎得沒完沒了的力士,默默再縮回破浪的身後,準備看這兩個八字不合的人再次槓上。
「喲,真難得你也會有這副德行。」心情與破浪完全相反的石中玉,愉快地瞧著他那張臭得跟什麼似的臉。
「你來這做什麼?」很想將不速之客一拳揍出廳外的破浪,忍耐地握緊犯癢的拳頭。
「專門來看你的臉色。」石中玉邊說邊在他身旁繞了一圈,兩眼還滴溜溜地打量著他。
破浪冷瞪他一眼,「有話快說。」
「其實我大老遠的跑來這也沒什麼事啦,我只是想來問問……」他先是搔著發含混地笑笑,然後正經八百地收起了所有的笑意,「喂,你這回是哪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