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鳳凰垂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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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頁

 

  破浪沉默地欣賞著底下這張數日來,每日近躺在他身側讓他側首望之的容顏。

  此時在燈燭紅融的光暈下,她的面容像幅褪了色的彩畫,淡淡淨淨,濃密的眼睫執著地覆蓋住她的眼,不讓他再一窺那雙湛藍得令他一眼就難忘的眼瞳,而她那時的笑、痛苦不堪的模樣,以及那一行溫暖地流過他赤裸胸坎上的淚,他皆不明其由來,在她以沉睡封閉了對外的一切後,他覺得自己像個找不到迷鎖之鑰的人。

  他想知道她是為何自一個執意與他為敵的人,變成了一名似放棄生死與所擁有的一切的人,夜夜聽著她的囈語,他想知道關於她的一切,他想知道那雙湛藍的眼眸裡藏了什麼秘密,他更想知道,那顆淚,是為誰或為何而流。

  在他已親手將她救起後,她沒資格帶著他心底的謎團遠赴黃泉,而不給他一個答案。

  「我好奇。」許久之後,他淡淡地開口。

  「好奇?」兩眼一直徘徊在他身上的應天,雖是納悶著他的回答,但更引起她注意的是,他在看她時那種從沒在他臉上見過的神情。

  「若妳問完了就快動手。」再次恢復冷峻的破浪,不耐地向她催促。

  只能將所有納悶都嚥回腹裡的應天,朝他頷首後,脫去了鞋坐在床上將飛簾扶起,壓著她的腿讓她盤坐著,而後應天示意破浪坐至她的身後,以兩掌置於她的背上提供她所需的內力,隨後應天坐至飛簾的身旁,閉上眼雙手結印,開始朝她施咒。

  喃喃的誦咒聲,綿綿不絕地迴繞在斗室裡,日夜不斷,接下來的數日,破浪離開了飛簾的身後,冷眼站在床畔看著在應天的咒術下,與生死搏鬥的飛簾,自毫無反應,漸漸開始皺眉有了反應,她那原本動也不動的四肢,也逐漸有了動作。

  當第四日來臨時,猛然自床上坐起的飛簾,閉著眼,一口鮮血直噴在床欄的白色紗簾上,再重重地倒下,應天看了她一眼,繼續加重了咒語,渾身滾燙的飛簾,像個深陷在噩夢裡的人,揮揚著手臂伸手四處亂抓,似想握住任何一個可以憑恃或依靠的東西,破浪在看了她許久後,坐在床畔朝她伸出一掌,她立即緊緊握住。

  生死徘徊間,費力張開眼的飛簾,看見了一張男人的臉龐,就著逆亮的光影,她試著想捕捉住那張似曾相識臉龐上的每一寸輪廓,但排山倒海而來的睡意擄獲了她,再次將她拖回漆幽不見一絲光明的深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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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的暖陽穿過窗欞照亮了斗室,一束東日光映在飛簾的臉龐上,她不適地眨了眨眼,張眼所見,即是東昇旭日的耀眼金黃,漸漸適應了光線後,她這才發現,那輪旭日是透過牢房的小天窗與她相見。

  腦中一片混亂,宛如離魂乍合,許多混亂的記憶在腦海裡飛快地流竄,她乏力地側過首,發覺自己已不在天色陰霾的海上,而是在一間小牢房內,但在這裡,卻又有著溫暖舒適的床鋪,和生活所需的一切,在牆角,還置了幾盆炭火生暖,就在床畔的小桌上,有只小藥爐,和一碗似喝了一半的湯藥。

  她到底是被囚了還是被救了?

  或許兩者皆是。勉強坐起的她,低首看著雙手手腕上的手銬。

  腦海中片段片段的記憶,在她神智稍微清醒了些時,開始組織起來,她記得礁巖畔的海草,和那雙探進水裡將她拉上岸的大掌,她記得似有一處洞穴,和一具溫暖她的胸膛,以及噴滿鮮血的白紗旁有個端坐閉眼,似在誦念著什麼的女人,然後是無止無境的噩夢,在那夢中,有個男人握住了她的手……

  那隻手的主人,她只記得輪廓,卻看不清他的臉,她想,無論那人是誰,他都救了她也囚住了她。

  輕輕一動,手銬發出清脆的聲響,她張握著雙掌,感覺她的神力正在恢復中。她自嘲地笑了笑,原本她還以為,以那種方式使用神力後,她就可以成為普通的神子了,沒想到,這份神所賜予的恩澤,竟還是如影隨形地跟隨著她。

  若是死了,或許就真能擺脫這份恩澤了……

  她反覆地想起那夜神宮裡所發生的事,她不知那時的她是否真的想死,還是單純的想離開,現在想來,那時的她,只覺得自己被背叛了,被那些她不遺餘力保護的人出賣了,在他們眼中,她並不是個人,只是個盛載著海皇恩澤的容器,保護海道是她的使命,守候海皇是她的命運……

  海道、海皇……怎麼他們眼中都沒有飛簾?

  在那些神子心中,她在哪?

  「殿下。」

  思緒被打斷的飛簾,抬首看向那扇小天窗,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窗欄之外,他費力地蹲下彎著身子,透過牢窗朝下看著她。

  「殿下,您沒事吧?」職責是守護風神的漢青,自那夜她縱海後,也與觀瀾他們一塊下海去找她,在他人都已認定她可能葬身大海時,唯獨他不肯放棄地繼續尋找,打探了她的消息好一陣子後,最後他才在這找到她。

  「我在哪?」飛簾直視著他身上換穿的人子衣裳。

  「您在紫荊王的別業裡。」偷溜敵陣的漢青,壓低了嗓音告訴她,還不時回頭看著四下。

  她訝異地張大了眼眸,「紫荊王?」那個多年來誓要拿下她首級的人?

  「好像是他救了您。」漢青也不清楚來龍去脈,只是在外頭聽到消息,紫荊王在海嘯過後的數日,自海上帶回了個女人,就因時間點上的巧合,所以他才冒險前來一試。

  飛簾怔靠在牆上,沒想到那張一直出現在她夢裡的臉龐,與那雙將她自海中撈起的大掌,它們的主人竟會是多年來一直威脅著海道之人,她不解地撫著額,一時之間腦中有些混亂。

  為什麼要救她?若真是紫荊王,那他應當在發現她時,就該殺了她的,她不懂他把她自海裡救起,又大費周章將她帶來這療傷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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