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你,沒有人可以搶得走我。
無識撇撇嘴,反唇相稽:「你自己才要多注意,像你說風就是雨,專作出人意表的事的個性,除了我這個傻瓜之外,恐怕沒人敢娶你。」
芝蘋呵呵楊笑:「這麼說來,我該以十二萬分的熱忱向你致敬羅?」
「致敬倒不用,鼓掌就可以了。」
早晨的氣候有絲昨夜殘剩的露意,雖然太陽熱力萬鈞仍舊可以喚出餘韻。無識和芝蘋一搭一唱地聊著天南地北,有時候他問她答,有時候是她主動闡述著人界的繁碎瑣事,頗能自得其樂。
「以前我常在想,天上的雲知不知道它要飄往哪裡,它又要如何適應陌生的環境?我也常為了一些小事迷惑。譬如說海裡的泡沫哪一顆是美人魚?人魚公主你看過嗎?小時候我為了這則故事哭了好幾回呢!我向慈寧抱怨個不停,直說王子偏心不公平,慈寧總是笑著說,用不著為人魚公主傷心,那時候我還不瞭解慈寧話中之意,還大罵她冷血無情……」她乍頓,又吐吐舌:「其實從小到大,我不知暗地裡這樣「恭維」了慈寧多少次,但她屢屢皆瞟我一眼諱莫如深地繼續她手邊的事情,她都有感應到,只是不點明,因為她算到我日後會為自己的觀念改造革命,好像很多事都逃不過她的眼睛,因為我也體悟了人魚公主的心。放棄生命並不代表消極,古人有云:死有輕於鴻毛重於泰山,端看死得有沒有價值,所以人魚公主不用人同情,因為她的死造福於她愛的人,我想她了無怨尤。」
「就像你?」無識明會她言下之意,她要他轉達給她的親友,要他們別為她不平。
「我就知道識哥聰明。」
「識哥豈是讓你叫假的?」無識當仁不讓地接受她的讚美,三個月來他學到的不止是愛,還有幽默的親切。
芝蘋的傷痕隨著困惑而沉重,只是她絕口不喊痛,思緒有些遠了,烈日當空,獨他倆默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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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聽見禮貌的敲門聲時,他恰巧做完他的事,在收拾手邊的東西,而他去開門後,並不意外會看見他。
「這麼快就找來?」
「再晚一刻就尋不到你的「氣」了。」來者的臉上刻畫著疲累的線條:「你真的為她這麼做!」
「除此沒有別的辦法延長她的壽命。」無識的口氣雲淡風輕:「你不也料到了我會這麼做?」他瞧瞧屋內,朝無受說:「我們出去走走吧!芝蘋剛輸血睡著了。」
無受沒有異議,他倆踏在漁村的小路上,之後步入海灘,順著無識初來的路線逛去。海潮規律而有力地拍打著沙岸,雪白的浪花與稍縱即逝的泡沫交織成瑰麗壯觀的景象,綿長的海岸線蜿蜒至世界的盡頭,有如生命的起落般,永遠沒有止息地朝前奔走。
「人界……很美吧?」問話的是無識。
無受專注地傾聽海濤聲的節奏,一波又一波將他團團圍住,彷如慈母的柔荑和煦地擁著遊子,低訴著欣慰。
「像她一樣。」無受簡述地答。
他不是指芝蘋美得傾國傾城,而是意味著她所帶來的種種,因為有芝蘋的闖入,才使他們領會到傳言中的愛,更讓他們嘗遍了情中酸甜,若沒有她,他們再怎麼也體悟不出海洋的美。
「情居已經化成灰燼了。」無受言短意賅,他俯視腳邊的沙,看著自己的足陷進沙中:「你們離開後,王不要命地攻擊宇劍,被宇劍反擊的力量打傷,王要毀了宇劍,卻又動不了宇劍,所以他起火燒了情居……」
凝神海平面,他也感受到海天一色的懾人,提足揚撒一把沙,人界的一塵一粟他無不用心在記錄 。
「而他卻寧可與情居同歸於盡。」無受說完,果聞無識焦急地接下去。
「王引火自焚?!有沒有怎樣?」
無受斜睨著他:「你是指他的心,還是他的人?」
無識差點跺腳:「你明知我想說的!」
「王的靈魂跟著芝蘋回來,卻也因芝蘋而迷失,他是擺脫了微雅娜,但他又重複著他的噩夢……老實說來,平心而論我們三個裡,屬他最為可憐……」無受抑住歎息:「他受到火焰的洗禮,人——不再完整了。」
「王還好嗎?」雖然他不願再和魔界扯上關係,但還是免不了染上憂鬱,畢竟無情是他的至友;芝蘋是自願奉血,他不能怪他。
「你希望聽到什麼答案?」
受到烈火洗禮的人會好嗎?
「憑王的能力,尋常火焰奈何不了他的。」
「但如果王是存心引燃宇劍之火來焚屋呢?」無受只是描述事實,沒有因反辯而反辯的心理:「你想一個執意贖罪的人會抗拒懲罰嗎?」
無識渾身危顫,原來王竟也愛得癡深,而他們居然不知,這其間隱瞞的苦……
「你來找我,就是為了告訴我王的事?」
「不,我來是為了引開你。」無受吸了口人界的空氣:「我不能看王這樣下去。」
所以由他出面支離無識,留給另一位遠來者與她獨處的機會。
無識昂首,似是無語,卻更像茫然問天。
風和著潮聲夾合著漁村的些微喧嘩,盤旋在他倆之間,夕陽西暮,淡淡暈橘的晚霞織就了夜臨前的綵衣,這景是魔界以前所見不著的。
「宇劍之火改變了魔界的法則。」無受似也沉醉在黃昏的無限好中:「魔界現在在下雨,火焰召集了烏雲,把燒光的黑白還給大地,我想,等這場雨下完,魔界也會有陽光,真真正正的陽光,或許會比人界更燦爛。」
「是啊……」無識有些暈眩,魔界值得期待的未來……只是他再也無法參與了。
拿出一本薄舊而古老的書,他交託給無受:「你把它拿回去吧!我已經沒有職權掌管它了。」
無受接過,將無識的蒼白記在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