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之封印……它牽繫多少人的命,織纏多少人的情?
「魔界,我是沒有能力再回去了。」無識笑著,沒有遺憾:「請你代我之職,幫魔界再站起來。」
無受有幾許訝異,怎不見無識慟惜魔界的一切?他生長在魔界,如今和魔界永訣,該是懷舊才對呀!
「不必吃驚。」和芝蘋共處,他總能學到很多:「我只是找出了我存在的使命。」
「你的使命?」
「每條生命都有它的責任,而我先是法魔,竭力輔佐魔尊,現令則是芝蘋的守護者,既然魔界已去天限,我就沒什麼牽掛了,反正小娜也已不在,我的使命將了,可以悠容面對好惡。」
無受呆了半晌,才全部體會到無識的心境;人因有責有命而無憾無悔,他呢?他的使命在哪?
「芝蘋教會了我如何去看待生命,用她的角度。」
從樂觀到悵惘到淡然;從無憂到知憂到解憂,芝蘋走過的,是她的旅程,更是她的成長。
夕照風情萬種地向人間揮別它的一天,退憩至海的另端重新計轉那頭的人間,潮水,悄悄悄悄地侵濡了他們的腳跟。
「希望魔界將來的黃昏也和今天一樣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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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為她再也醒不來,所以當她睜開眼時還猜想這裡是天堂還是地獄,但腹部的疼痛與不適,證明她依然有心跳和呼吸,奇怪的是她感到溫暖,體力也顯著地恢復了不少,不像睡前那般寒冷。
坐直身,她打量著簡樸的房間,約莫中還有印象自己是怎麼來的。父親勸不動她回去那楝她曾立誓、永守的家,所以就運用財力在極短的時間內幫她在漁村內購置了房子,讓她二十四小時都能聽見海潮聲,猶記得父親坐鎮指揮臨時工人佈置房子的模樣,看來父親已經接受了事實。
「這樣也好。」
她不知道今天是幾號,自魔界回到人界轉至醫院再來漁村已耗去她四天光景,她很清楚自己的能量頂多能撐個五、六天,雖然血流的速度慢了下來,但她賴以維生的血液仍不停地逝去。
死亡,對她來說是非常自然的事,自然得像吃飯喝水,她早就克服了潛意識裡的恐懼,哪一個人不會經歷這兩字?只不過是遲早的問題,她不認為死亡就是結束,相反地,她覺得死亡是另一階段的開始。
說來她還得感激無識未卜先知讓她看了「火之封印」,她才能由書中參透了些謎底。
她在睡前又把父親趕回去,因為她的力氣已透支,怕這一睡就叫不醒,也怕父親受不了打擊,所以她不要父親留下來;芝蘋覺得事有蹊蹺,自己的狀況自己再清楚不過,能再看見花花世界是她意想不到的事。
房裡窗明几淨,濤聲隨著空氣的傳送而飄進耳裡,父親用心良苦地替她設想好了物質的豐裕,給她夢寐以求的寧靜。對父親的虧欠,她今生是難再彌補了,她是個不孝女,不能承歡膝下,連活著都要讓他傷心……她所傷的心何止是父親的?
「識哥,是你嗎?」芝蘋發話,翹首引領想看看是誰來了,但三分鐘過去,屋內除了原有的聲律再無異響。
側著頭,她還以為自己發神經,但是房間已然充塞著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龐大存在感,就好像他站在床前一樣。
「阿情?」
她打賭他來了,她的心雀躍地鼓動,她的眉、她的唇和她的眸都透出莫名的歡欣。是他,她知道。
「阿情,為什麼不肯讓我見你?」
她在等他現身,等著見他一面,她有好多話想說。
「阿情,謝謝你還肯來看我。」她對著空氣表達:「你還好嗎?魔界怎樣了?哎呀!我真笨,你既然有空來,那就代表了魔界已經步上正軌了,阿情,恭喜你,以後你和你的子民就再也不用辛苦了。」
講了半天,不見有回應,芝蘋開始懷疑他是否真的來了,失望襲擊而來,她的創口又火辣地痛起來,芝蘋七手八腳地想找出止痛藥,翻身下床時卻跌壓到傷口,痛得她直冒冷汗額浮青筋,人快暈了過去。
忽然,她的身體浮了起來,把她安放回床上,一陣清涼的氣流注入傷口,讓她的痛楚減了大半。
芝蘋嗟歎:「我就知道是你,你為什麼不讓我看一眼?」
房內,除了沉寂還是沉寂。
「阿情,我想在死前再見你一面,讓我記住你好嗎?」
海浪的旋律溫和地哼來,像是首催眠曲,動人心弦,室內暗了下來,是晚上了,她已有多久沒重會人界的夜?
「從我有記憶以來,我就喜歡黑夜。」芝蘋躺在枕上,眼盯著沒有光線照明的天花板,他既然不想讓她看見,她也不強人所難,只要他肯伴著她,她就很滿足了。
愛他,令她變得容易知足,因為他能給的僅只一點,而她學會了如何在那麼渺小的溫情中希望。有了希望,要存活下去就有目標,她就不會感到厭倦呼吸。
「我喜歡躲在人家找不到的地方,在黑暗中聆聽孤單的音調,連慈寧都不曉得我常來海邊,因為我不想要她替我悲愁。認識你之前我常怨天尤人,憎恨我生命中的殘缺,我總在比不上人家的家庭後情緒低落,尤其是我爸剛離開台灣的那幾年,我幾乎墮落,飆車、打架滋事,什麼舞廳酒店全都混得很熟,我拚命地花錢,就是要引起我爸的責難和關心,但每次我爸一接到電話,趕回台灣收拾爛攤子,連一句話也沒說,我心裡更氣,行事愈加放肆,再加上慈寧也因學業搬走,我頓然不知何去何從,那段荒唐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黯淡的時光。」
「可能是老天可憐我,在我和飛車黨成群結隊胡亂賽車時,發現了這裡。」她放低了聲音,雙手交叉護置腹上,過往令她不勝唏噓:「那天我接到我爸在答綠機上的留話,他娶了潔西卡,一個富有的女人,憤怒使我失去理智,我砸壞了答綠機,又哭又叫地震碎了好多東西,呼朋引黨來飆車,不知不覺中遠離了市區,他們感到我不穩定的脾氣,和我大吵了一架,我們撕破臉攻訐對方,其實他們會和我鬼混是因為我有錢,除了慈寧、綠音、奕霆,沒有人把我當朋友,他們在背地裡管我叫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