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在皮包裹放了許多的千元大鈔,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拿大把大把的現金,砸向父親那張惡劣的嘴臉。
當她走進家裡那窄小的客廳時,包括孫父、孫母、孫海芬還有孫海芬的男朋友夏之維,都對她投以驚訝的眼神。
「海娟,怎麼是你!」孫海芬首先開口,眼神讚歎著她一身的名牌。
她故意傲視著,並微抬高下巴,巡視了所有人一眼,最後用脾睨的眼神,定在父親臉上。
「孫家龍在我那兒。」她沒有廢話,也不屑與爸爸多說兩句話。
「家龍怎麼會在你那兒?他怎麼知道你住在哪裡?」孫母有驚喜,也有納悶。
這幾天,孫母為了找逃兵的孫家龍,整個人結實的瘦了一圈。
「那得問你啊!我兩年前留給你的住址,讓你別告訴別人,你幹麼拿給孫家龍?」她有點怨歎母親。
「我不知道,我沒告訴家龍你的住址啊!」孫母怯懦的反駁。
「好了,別在那裡說廢話!」孫父眼裡有欣喜,口氣卻很不友善。「你怎麼不把家龍帶回來?」
「我帶得動他嗎?他會聽我的話嗎?他的地位比我高高在上,我算哪根蔥啊!」孫海娟尖銳的反諷著。
「你……」孫父氣得牙齒打顫。「那你告訴我住址,我自己去接他。」
「我不會告訴你我的住址。我在外頭這幾年過得很好,我不想惹禍上身。我不是海芬,我不會讓你有機會對我施壓敲詐的!」她笑瞇了冷冷的嘴臉。
「海娟,不准這樣對你爸爸說話。」孫母溫吞的警告著。
「爸爸?他是我和海芬的爸爸嗎?他有盡到做爸爸的責任嗎?他從來都看不起女人,只是把我們當成賺錢的工具,在他的眼底,我們可能比豬狗還不如!如果是這樣,為什麼我和海芬出生的時候,不一把把我們給掐死算了!」孫海娟的怒氣如火山爆發,一發不可收捨。
離家前,她的年紀還小,對爸爸威嚴的嘴臉只有害怕的分,從來也不敢出口頂撞爸爸一聲。
孫父欺身上前,狠狠就想一巴掌過去,卻被夏之維出臂擋去了。
「伯父,有話好好說。」夏之維粗聲勸著。
「我怎麼會有這種敢說父母是非的女兒?」孫父握緊暴怒的拳頭。
孫海娟不懼爸爸殺人的眼光,又來到他的跟前。
「在你的腦子裡,你知道『女兒』這兩個字該怎麼寫嗎?」
「我不需要你來教訓我,你最好趕快告訴我家龍在哪裡!」孫父眼底泛出了血絲。
沒想到多年不見的女兒,竟是以這樣的一種姿態,出現在他的面前。
孫海娟不回答他的話,從皮包裹拿出預先準備好的千元現鈔,天女散花似的往空中拋散。
她拋了再拋,頓時,空中全是嶄新的千元大鈔。
「女兒這兩個字在你的腦子裡,不就是等於現鈔!」孫海娟冷哼著。「你不是很愛錢嗎?這些錢統統給你,你要多少,我就給你多少,但我就是不告訴你你寶貝兒子在哪裡!」她最後淒苦的放聲大笑。
「海娟!」孫母和孫海芬同時喊著她。
孫海娟實在待不下去。刺痛爸爸,她的心何嘗快樂。她轉身就要走。今天她是故意回來耀武揚威的。
「海芬,如果有空上台北來,記得帶夏之維來我那兒坐坐。」
她還記得,這個男人從小就護著妹妹,海芬何其有幸,在她的成長過程中,雖然爸爸不疼,但是還有另一個男人疼。而她呢?她有什麼?遠離的藍威嗎?不!藍啖已經在夢中逐漸的消失。
「海娟,你別急著走,我們找個地方聊聊好嗎?」孫海芬攔下她的去路。
她搖搖手,眼底有著水靈靈的霧氣。沒有再回頭,她邁開沉重的腳步,揚長而去。
孫父被氣得糾緊了心臟,整個人重重的跌在椅子上,慘白著臉,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隔天,孫母和孫海芬帶著孫父,軟硬兼施的將孫家龍押回部隊。至於孫家龍會受到怎樣的審判,就端看他以後在部隊裡的表現。
***
從台南回來後,孫海娟無依無靠的感覺愈來愈重。這八年來,孤身在台北賺錢打拼,究竟有什麼樣的意義?為的又是什麼?她真的不懂,怎樣的人生才是適合她自己的。
看見海芬有了好的歸屬,她是真心的羨慕及祝福。從小海芬吃的苦不比她少,甚至只有過之,至少海芬一直守著那個家。為了可憐的母親,為了孫家龍,海芬付出了所有的青春年華,而她早已不要那個家,獨留海芬困在那裡,為那個家收著一波波的爛攤子。
所以她的心裡一直覺得對不起這個從小共患難的妹妹,自己私心的一走了之,卻讓海芬扛起所有的責任。可是她不走不行啊!若繼續待在那個家,她遲早會讓自己墮落,以墮落的方式來撫平心頭的不滿及怨恨。她不要自己變成太妹,變成在黑暗角落裡見不得人的混混,所以她必須走,走得越遠,她才能活出自己的一條路。
可是當她看到一向懦弱、沒有自信的海芬,因為愛上夏之維而徹底改變成另一個人,那種明於外的朝氣,是她以前未曾見過的。
於是,她開始熱切的渴望著屬於她的歸屬,而哪裡才是她的歸屬?她想是在藍威的身上。
雖然她的工作順利,在服飾公司一待就是四年,讓她的物質生活愈來愈充裕,可是空洞的精神生活,卻讓她愈來愈想遠在天邊的他。
近一年沒藍威的消息,她從不主動打電話給他,都是等著他打電話過來:
可是現在,她卻好想他。
這幾年來,她身邊不乏追求者,她也曾經想要試著和別人交往,但卻都不了了之,因為她都會在無形中拿那些人和藍威做比較,結果顯然她還是深愛著藍威。
也許藍威是她的最初,最初總是最美,那種新奇的愛戀滋味,還時常迴盪在她的腦海裡。她拿起他的相片,手指輕輕滑過他壯碩的身軀。這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念他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