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紅髮賊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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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頁

 

  「好。就當你跟她是朋友。」她面無表情。「那你又是怎麼認識我姊姊的?」聽蒼降說,這人跟朝廷有些關係,這可離奇,自古賊官不兩立,總不會無緣由地跑來跟他們窮混吧?

  「嗯……是來教書的。」不算胡說。「祖姑娘覺得寨裡的孩子得開始習字,便請邢某來了。」但是有點牽強。

  「瞎扯!」她怒道,本來帶點模糊的聲音清晰起來:「就算要唸書,也該是巴爺去教,怎會找個外人?你這般亂謅,是瞧不起我,還是瞧不起我姊姊?!」

  邢觀月抬手,緩慢地撫唇,漂亮的雙眼裡明白有著輕視。

  「……如果說,邢某的確是這麼想的呢?」慵懶地笑著,神情輕佻。「那頭髮、那眸色,邢某覺得很是新奇呀,耳聞外族人都是茹毛飲血之徒,如今見識,才知曉不僅是生性粗野,原來竟連大字也不識幾個。」

  話才落,蒼降就敏銳察覺邢觀月正後方的草叢似乎有奇怪動靜,正待移步細探,卻先見祖意真垂著首,指尖抓緊了兩邊扶把隱隱顫抖,然後,只是一瞬間,她順手抄起木桌上的茶壺就用盡全力地朝邢觀月擲出!

  不知是沒來得及還是其它原因,邢觀月毫無閃避,那只壺就這樣又直又重地,準確砸上他的頭,將俊美的臉容打偏過去,在額面留下一道滲血的瘀痕。

  「你閉嘴!閉嘴!」祖意真氣極,激動地傾身,嘶啞怒吼:「她有外族人血統又怎地?她不識字又怎地?容得你如此出言羞辱!你們每個人都這樣想她,頭髮紅、眼睛淡,那又怎樣?她不吃人,不是妖怪,更不供人賞樂!你給我滾出山寨!要是再讓我知道你不懷善意接近我姊姊,我就叫蒼降殺了你!」總是這樣,總是這樣的!姊姊又沒做錯過什麼,為什麼要背負這麼多罪過?!

  就連她的腿也——她心一顫,沒有再深想下去。

  只冰冷地擠聲:「蒼降,你同巴爺說,把他趕出這裡!」

  蒼降鎖眉,看著邢觀月足邊的茶壺,又睇向有段距離的草叢,略微停頓住,才轉回目光,對著祖意真點頭。

  她伸出手指著邢觀月:「我會讓蒼降監視你,要保命就別玩花樣!」撂下狠話,她手微舉,蒼降便推著輪椅,慢慢地進屋。

  在合上門之前,蒼降多看了邢觀月一眼。

  才隔絕掉所有外界光線,就聽祖意真道:「我累了。」

  蒼降上前,沒有猶豫,非常熟悉地抱起她骨柴般的身子,任憑她纖瘦的手臂環上自己肩膀。

  她將臉埋入他的頸項當中,貪心地吞息著他的呼吸,還在他後頸處咬了一口。這舉動太突然,她明顯感受到他背部一僵,不過很快恢復。

  她的眼神,在狹小的室內飄遠。

  「蒼降,我喜歡姊姊,我喜歡阿爹,我喜歡戚爺和巴爺,不容有人傷害他們。」

  他的喉頭滾動著,一直無言的薄唇,終於發出十分低沉的話聲:

  「……那為什麼還要這麼做?」不讓其他人接近,就像是在……隱瞞什麼。

  她將冰涼的頰面貼上他的熾熱體溫,良久,掀著唇瓣,無聲道:

  「那個理由,你不是應該最清楚嗎?」

  結果,還是只有她自己聽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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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單獨留下的邢觀月始終沉靜地側著臉,直到他們掩上門許久,才緩緩地轉過身,走向那有數十步之遙的長長蔓草。

  有個人蹲在那裡,如焰般的髮絲對比著身邊的茵茵綠草,更突顯出那赤色的波浪飄揚耀眼。抱著膝蓋,祖言真將頭埋在自個兒臂彎中,聽得了腳步聲的接近,她還是沒有抬首。

  邢觀月走至她身邊,用著稍稍輕鬆的口吻道:

  「二姑娘的手勁真不小,邢某的頭有些疼呢。」毫無半點回應,過了一會兒,他才傾首向前,輕聲道:「祖姑娘,你是習武之人,耳目比我這平常人該好得多,雖然隔得遠了點,但是剛才還是都聽得到吧?」

  她仍是動也不動。

  他笑了一笑。「看來,二姑娘並沒有如祖姑娘所想的那般,不要你這個姊姊。邢某覺得,二姑娘年紀甚輕,似乎也衝動了些,可能造成誤會。」柔聲低語:「所以,祖姑娘還是有機會好好跟她談談的。」

  「……你為何這樣做?」她依舊是抱著雙膝,好不容易才悶聲問道。

  她不懂,他把她叫到這兒來,只是為了演出戲,讓她知曉意真的真心。為什麼要這樣無緣故地幫她?為什麼要插手這些事?

  他不過是個俘虜,為什麼不怨她,為什麼要對她好?

  「嗯……」他美麗的笑看來有些傷腦筋了。「並沒有特別的原因……或許,是因為邢某偶爾,也想做些沒有特別原因的事吧。」他說了真話,脫口自然,幾無任何防備。這是從來也沒有過的事。

  「……你真沒用,還給砸傷了。」她啞了嗓。一定很痛,像他這樣嬌貴,居然連哼聲都沒有。

  「啊,不礙事。」他探手壓了壓那瘀血,是有些熱辣,不過還挺有醒腦作用。「邢某本是笨手笨腳,祖姑娘不也體會過了?」他泛著柔笑。

  「……沒錯……你蠢得要命……」不僅行動遲緩,又嗜睡成性,連洗個衣服也好大驚小怪……目眶濕了,不是傷心,而是一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意真並沒有恨她……不是恨她!真是太好了。

  她不想讓別人看到她如此脆弱,但是……但是……

  「我討厭你滿口文言……討厭你多管閒事……」終究還是忍不住,她雙肩微顫,緊緊地抓著自己衣服,隱聲低泣。

  邢觀月微微而笑。慢踱開去,唇邊輕吟著不知名的小曲,走離數步,體貼地讓她有個自己的空間。

  他的嗓音極溫和極清雅,輕輕地飄進耳裡,彷彿有人撫摸著她的頭安慰。

  其實她根本一點也聽不懂,或許是有名的樂府,或許只是他隨意輕哼,但不論怎樣,她都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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