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默兒緩緩閉上眼,不願再想下去。
生死有命,她既然無力改變,又何須心煩呢?
是生、是死,就聽天由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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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已落,日重升,天地間一片金光燦亮,充滿了無限生機。
卜默兒一如往常起了個大早,梳洗更衣後,便打理起木屋內外。她一人獨居山中,事事都得靠自?u>海q緣摹⒂玫摹⒋┐模取梬睊邠欞珙蚋M臁?br />
木屋旁,她辟了幾方田地,種了些蔬菜水果,反正她不喜葷腥,長年吃素,食量也不大,憑著這些蔬菜水果便能裹腹度日。
簡單地用過早膳後,卜默兒走回內室,拿起書櫃上的書籍閱讀,有些書是爹以前留下的,有些則是「麻煩」的好友們來探望她時,特地帶來給她的。
她很喜歡看書,借由書,她可以更加瞭解外頭的世界,就算只有一點點也好。外頭的世界,離她太過遙遠……她這輩子可能都無法親身體會這世界是啥模樣。
卜默兒坐在窗畔的長椅上,就著明亮的日光看書,可才翻開書冊沒多久,便又突地合上。她蹙起秀眉,紅唇略抿,面上顯出了濃濃的困惑之色。
往昔,讀書是她最喜歡的休閒之一,可今日不知怎麼地,她的心竟感到某種難以形容的不安與慌亂,片刻也靜不下來,書才翻了幾頁,卻怎麼都看不下去……
難忍心中那奇異的波動,卜默兒站起身,緩步在房中來回走動,自言自語著:「奇怪,我總覺得心緒不寧,好像要發生什麼事一般……」
小雪球縮在窗旁,悠閒地曬著太陽,一身雪白蓬鬆的毛在日光下閃閃發亮,它好奇地望著主人,眨了眨眼,似乎對一向淡然的主人突然變得急躁感到有些困惑。
卜默兒面露不解之色,喃喃道:「是因為死劫一事嗎?不可能啊,死劫的事我早就知道了,還有什麼好想不開的?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她雖然能預知旁人的命運,卻看不透自己的未來,面對那不可知的死劫,她實在無能為力……
「別再多想了,你只是在自尋煩惱罷了……」卜默兒一邊安慰自?u>海硎i灰謔夷誒椿厝譜牛阬O趺匆財較⒉渙誦鬧心悄b雀痄礎W詈螅唅n☉├蛘辛蘇惺幀?br />
「小雪球,陪我出去走走可好?雖然走不出這唯孤山……可總比待在這屋中胡思亂想來得好些。」
「喵——」小雪球咪嗚一聲,立時竄至她腳旁,抖了抖毛茸茸的身體,顯然十分興奮。
「走吧。」她微微一笑,提足踏出屋外。小雪球跟在她身旁,忽前忽後地跑著,還不時喵喵叫。 卜默兒隨意地緩步而行,越過樹林,不知不覺中,竟來到了唯孤山與外頭的交界處。
過往,她很少走到離外頭這麼近的地方,因為,她害怕看到那個想接觸卻又不能接觸的世界……每當她站在交界處時,心就會怦怦亂跳,渴望著走出去,卻只能強自壓抑。
那樣的感覺,很苦、很痛……
可此刻,她彷彿感受到某種莫名的召喚,不由自主地走來這兒……
突地,一直在卜默兒腳畔徘徊的小雪球停下腳步,警戒的聳高身子,自喉嚨中發出嚇人的低鳴聲。
「小雪球?」卜默兒微微一怔,不能理解一向溫和的小雪球為何會擺出如此兇惡的姿態。
她睜大一雙澄澈美眸,往前瞧去,竟瞧見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景像。
蒼翠的草地上,沾染的不是晶瑩的晨露,而是殷紅的斑斑血跡——血自然是由人身上流出的,而流血的人,正面朝下地趴倒在地,動也不動。手中仍緊握著一把染滿血跡的劍。
卜默兒震驚地僵在原地、腦中一片空白,好半晌,她只能不知所措地望著那人。
若是有人倒在唯孤山外也就罷了,可是……這人竟倒在唯孤山內!明明能進唯孤山的只有她和「麻煩」中的四位好友,可瞧這人的身形打扮,分明不像是好友中的任何一人……
這人是誰?他為何會受傷?又是怎麼進來的?
爹生前一直為她命中的死劫擔心,是以竭盡心力以各種方式卜算,想算出如何能化解。就在爹臨終前的那幾日,終於得到了答案——在這世上,只有一個人能改變她的命運,但當爹想進一步卜算出那人是男是女、身在何方時,卻怎麼也卜算不出來……然後,爹便去世了……
而如今,在她滿十七歲的這一日,一個完全陌生的人闖進唯孤山裡,他……會是改變她命運的那個人嗎?
就在她怔忡出神之際,小雪球飛竄過去,竟狠狠地咬了那人的手臂一口。
卜默兒連忙輕斥道:「小雪球,別這樣。」
小雪球鬆開嘴,不滿地低叫幾聲才退開。
她快步走近,蹲下身子,先是努力地將劍自那人手上板開,再用力地將人翻轉過來,這才瞧清楚此人是名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他滿臉血污,雙目緊閉,氣若游絲,衣物有多處撕裂,身上更是傷痕纍纍,血流不止。
卜默兒倒抽了一口氣,面色轉白。她性子柔弱,素來見不得血腥,今日如此近距離地看到這麼多血,心中的震撼與恐懼自是難以言喻。
「喵喵——」小雪球見她一臉畏怯,連忙湊至她身旁又磨又蹭,以示鼓勵。
她強自鎮定,擠出一抹僵硬的苦笑。「我不要緊的,只是這人傷得好重,若是不趕緊施以援手,恐怕有性命危險……只是,我該怎麼救他呢?」
這少年的傷勢甚重,若是強行加以搬動,怕是會令他的傷勢加重,而且,以自己的力氣也不見得能搬得動他……可若是不將他帶回木屋,任他躺在這荒郊野外,毫無遮蔽,不僅要受風吹日曬,替他上藥或清洗傷口也不方便。
卜默兒想了想,決定先回木屋一趟,木屋中有齊姐留下的藥,齊姐擔心她一人獨居山中,生病或受傷都無人相助,於是留下了不少各式藥物,有防傷風的,也有止血的,為的就是預防萬一。
她打算將藥物拿到這兒來,先替他將傷口上藥包紮,免得傷勢繼續惡化,之後再想辦法帶他回木屋。
心意既定,她對著在少年身旁亂繞的小雪球叮囑道:「小雪球,你留在這兒看著,我回木屋拿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