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頁
紅兒……對不起……對不起……他不能再陪在她身旁……
他愛她……曾經,他以為自己可能成為那個終生陪伴她的那一人,可是在完顏烈出現後,一切全化為烏有。他不只不能愛她,連陪在她身旁都是奢望。
他捂著臉,眼眶酸熱,豆大的淚水無聲滑下,心止不住地緊縮,疼痛得幾近窒息,一陣又一陣,反覆不休。
他提起筆,顫抖地在紙上留下最後的言語,字不多,十個,但他心中的感情又豈是千言萬語可承載。寫完後,他將紙放在桌上,緩緩踏出房門,腳步很沈、很穩,充滿著無法言喻的決然,除了身上的衣物,他什麼都沒帶。
最不捨的都捨了,還有什麼放不下?
他靜靜地站在紅英的房門外,也不知癡望了多久,等他回神時,已幾近破曉,此時的天色最黑,最暗,最沉重,卻及不上他眼中的絕望痛苦。
在清晨來臨,第一道曙光映上紅英房門前,風冥悄悄離開了棲霞山莊。
第五章
「風冥!你這根爛掉心的死木頭!」紅英暴怒的狂吼響遍了棲霞山莊,嚇得僕人們無一敢靠近,只有素綾陪在她身旁,向來清冷的眼憂慮、焦急。
紅英急躁地在房內踱步來踱步去人宛如被困的野獸,手中的紙幾乎要被她揉爛。那是風冥的留言,他最後留下的訊息。很少、很簡單。
紅兒,我走了,自己多保重。
什麼多保重!她本來還沉醉在擴展家業的喜悅中,早上起來卻見不著風冥,到他房中一看才發現他居然趁夜走了,只留下這張紙。
那根木頭在想什麼啊!正是輪到他上場時他竟敢臨陣脫逃,她心中的焦急憤怒豈是言語可形容。
而最令她不能忍受的,是他居然就這樣逃開,什麼都不說,只留下這該死的一張紙,這無聊的幾個字,他以為兩人的感情是這樣就能解決得了的嗎?
臭木頭!他想得美!就算他躲到天涯海角,她都要找到他!
素綾無奈地望著紅英陰晴不定的臉色。在紅英幾乎毀了半個棲霞山莊後,素綾終於阻止了紅英的暴行,不是她心疼山莊中財物的損失,而是受不了僕人接連不斷的哀求。
僕人們沒人敢接近盛怒中的紅英,只能向她央求,她性子再冷也受不了百來人的哭啼請求,何況到最後,那根本就是變相的威脅。
「素綾小姐,小的求求您了,看在左侯爺的面子,您勸勸郡主吧──」
一個接一個,一聲又一聲,連老爺子都抬了出來,她也只能認命走上前去,柔聲勸道:「紅妹,別生氣了,與其生氣倒不如先找到風冥,你說是嗎?」
紅英水亮的鳳眸已蒙上了層薄霧,顫聲道:「我知道,可我忍不住著急,若是我找不到他呢?若是他不願見我呢?我怕啊!綾姊,我從未如此怕過,我怕他真不要我,真狠心扔下我。」
「你放心,風冥昨夜才走,走不遠的,一定還在江南。假如左家的勢力找不著他,你還可以請柳老闆幫忙。」素綾見了她這般神態,心中十分難受,紅英心高氣傲,從不流淚,現下想必是傷心極了才會如此脆弱。
紅英一怔,眼中的淚水終究沒有落下。「對,那我立時派人去找。」
一旁的總管忙不迭應聲道:「小的已派人找去了,郡主請靜待好消息。」
紅英點點頭,鳳眸轉為堅定。素綾見著她的神情,知道她已恢復了平日的冷靜精明,終於放下了心。
這才是她從小看到大的紅英,堅強、無畏,有著不屈不撓的執著恆心。
紅英思考片刻後已有了決定。風冥會不告而別,想必是出了嚴重的大事。是什麼事呢?是不是該先找柳青娘問問,或許青姊會有答案。不將風冥心頭的事解決,就算找到他也是枉然。此次下江南就是想解開風冥心中的結,卻沒料到才剛開始正主兒就逃了。那她佈局了三年的心血算什麼?
不行!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只怕她又會急怒攻心,氣得什麼都忘了。還是先辦正事要緊。
請支持原出版社和作者,購買書籍。
紅英快馬加鞭急馳至小道客棧,客棧內卻見不著柳青娘的身影。她皺起眉,喚住一旁的年輕夥計。「阿朗,青姊呢?」
阿朗回過身見著了是她,俊俏的臉上立時堆滿討好笑容。「老闆在後頭的竹屋歇著。」他對美人總是特別客氣,尤其這赤霞郡主不僅是京城第一美人,更是他們老闆的好姊妹,他怎敢不好生招呼。
「謝了。」她回以一笑,便匆匆往客棧後頭的柳林走去。
「青姊!」入了柳林,她高聲喊叫,雖是心急,卻也不願驚擾了青姊。
「紅妹子嗎?等等,我房裡有人。」柳青娘的聲音從竹屋內柔柔傳來,嬌媚婉轉、春意無限,說不出的銷魂。聽著柳青娘那樣軟嚎的聲音,紅英不由得一怔,她雖是未解人事的閨女,仍莫名的感到一陣臉紅心跳。
屋內傳來模糊的低語聲,在柳青娘的輕笑中似乎夾雜著男子挫敗的低吼。竹屋的門突地打開,一個高大的黑衫男子大步走出。
男子帶劍,似是江湖中人,相貌清俊英挺,年紀不過二十來歲,眼神寒冽,面無表情,渾身散發著冷煞凶殘的殺氣,饒是見多識廣的紅英也不由得被嚇得倒退一步,怔怔望著他說不出話來。男子連看都沒看她一眼,逕自走向林外,身形沉穩、步履舒緩,瞧得出是一流高手。紅英望著他消失的方向,禁不住皺起眉來。
柳青娘不知何時已來至她的身旁,輕笑道:「妹子可是瞧得傻了?」
紅英回神瞪了她一眼」嗔道:「這樣的男人小妹無福消受。」
這可是真心話,性冷的男子她見過風冥和風行雲,風冥壓抑,風行雲封閉,但這黑衣男子卻是唯一一個會嚇得她不寒而慄的人;那陰狠暗黑的眼,像是野獸,飢渴嗜血、蠢蠢欲動的野獸。他完全不隱藏自己身上張狂戾氣,肆無忌憚縱形於外,這樣的男人,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