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郁南今天沒來,整間辦公室竟然讓他感覺空洞得像沒人在似的!究竟是從什麼時候起,已經如此習慣下午回到辦公室便看到她的可愛的笑臉?
可能是經過這幾天刻意的冷落,這小丫頭不高興,所以就乾脆不來了!李文洛搖著頭想。不來也好!他對自己說,否則,看到她帶著黯然神傷的眼色望向自己絕對不是件好受的事!
他看了一眼牆上懸掛的名畫月曆,想起了金郁南十八歲生日那天晚上,她在西餐廳彈奏鋼琴的模樣。那對自己展露著發光似的笑容,他就忍不住要為她喝采!
她和初次見面時的模樣,簡單判若兩人。
驀地,李文洛像是自空中墜落似地一驚,隨即蹙起眉心。自己到底是怎麼搞的?都快三十的人了,居然會為一個才剛落十八歲的小女生心動!
「李律師!」秘書匆匆闖進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什麼事?」他不解地望著她。「不是下班了嗎?我以為你離開了!」
「趕快去看守所去!」她神色慌張地喊。
「怎麼了?」他感覺有異地揚起眉。
「是郁南!」她說得很快。「我看她今天一直沒出現,剛剛打電話到她家去,才知道郁南出事了!她現在人在看守所……」
秘書的話還沒說完,李文洛已拿起公事包,衝出門外了。
第六章
當李文洛到看守所見到金郁南時,他的心不禁為眼前所見的人兒抽搐起來。
那凌亂的頭髮下是張憔悴無神的面孔,身上的制服又髒又破,她坐在那裡看來無助極了。
「是怎麼回事?」
聽到李文洛真情流露關懷的聲音,金郁南幾乎要痛哭失聲。但是她太累了,事情發生得太快了,快得她來不及收手,快得她來不及消化。
「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李文洛見她不吭聲,毫無反應地坐在那兒像個木頭人似的,不由得焦急地低喊。
看著李文洛憂急如焚的眼神,有那麼一刻,金郁南真想撲進他寬闊的懷抱好好大哭一場,但一念及連日來,他對自己沒來由的冷淡,便忍不住把頭別向牆,拒絕對他做出任何反應。
「你說話啊!」他不禁心急地催促。
她憋著氣,久久,才如平板地回答:「我殺了邱仕良,他現在躺在醫院裡,是死是活,我不知道。」
李文洛怔了怔,又和邱仕良有關!難道她今天之所以沒到辦公室就是要和邱仕良鬼混?!不!不可能!他對自己搖搖頭,現在的金郁南早已不是以前那個小太妹了!然而,他卻無法完全否認她與邱仕良之間的牽連。
「你忍著點!」他盡量不去往壞的方面想。「我會想辦法先把你保出來!」
金郁南瞬也不瞬地盯著他,聽出他語氣中的勉強,想來是他厭煩自己的再次鬧事,想到這裡,她的心不禁冷了。
「不用了!」她衝口而出。「我在這裡好得很!反正你只要確保金家的面子就行了,再多錢我父親也付得起!」
李文洛的臉色微微一變,頓時感到萬枝利箭射著他的心,他緊抿了下嘴,不讓內心的痛洩漏出來,過了幾分鐘,他似笑非笑地開口。
「很好!那我先去看邱仕良傷得怎樣。」
金郁南毫無反應地聽著李文洛離去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忍在眼眶中的淚水,才緩緩滑過面頰,落在衣襟上。一直沒讓李文洛發現她背上的創傷,在此刻也發燒地痛了起來。
???
金郁南再次會客時,意外地看到坐在那裡,用平靜神色迎接她的,竟是楊泰。
「小姑娘,還記得我嗎?」
「三叔。」她沒精打采地在他對面坐下來。
楊泰微微笑了一下。「邱仕良還在加護病房,不過,我們已經有人替他做了最完善的醫療,所以應該是死不了。」自從出事那天傍晚李文洛在這裡被她譏誚後,他就沒有再出現。金郁南很後悔當時衝動出口的冷言冷語,在這樣的陰霾下,她是多希望再見到他。然而,幾天以來,李文洛就像消失似地,沒有再來看她。
「這幾天,老六為了這件案子,幾乎推掉了其他待審的案件。」楊泰似乎知道她的心事似地告訴她。
金郁南輕哼了一聲,不知是沒見到李文洛的沮喪,抑是氣惱被楊泰看穿她的心事,她硬邦邦地開口。
「大概是我爸媽給了他特高的酬金吧!」她刻意顯得毫不在乎。
楊泰不語地注視她許久,才緩緩出聲:「你家人來過了嗎?」
金郁南內心一怔,生硬地板起面孔,低頭模糊地回答:「他們才不會來!」
「你也許還不知道,」楊泰的聲音平靜得異常。「這次的訴訟,你的父母決定放棄不管。」金郁南一聽,全身重重顛震了一下,背脊冒起涔涔冷汗,她被她的家庭遺棄了嗎?!要確定是自己多心似地,她不由得屏息地問:「什麼意思?」
楊泰仍舊平靜地凝視著她,猶豫著是否該據實告訴眼前這個還不懂得要保護自己的少女。
「他們不要我了,是不是這樣?」那聲音細微得如蚊蚋。
他仍舊不語地望著金郁南,她的下巴微顫著,背脊堅強地挺直,眼瞳卻洩漏了她內心的恐懼與悲涼。
「他們只是不願再把金錢投入訴訟。」
這是楊泰所能想及最溫和的措辭,事實上,聽李文洛有所保留的語氣,他猜金明煬只差沒把金郁南正式趕出家門。「他們已經不把我當金家人看了……」
金郁南的神情像是走進一個噩夢。看著那一臉的蒼涼與茫然,楊泰無法做出任何回答。
金郁南臉色蒼白,呆了半晌,才失神地問:「那李文洛那個笨蛋,幹嘛還要替我辯護?他明白這麼做拿不到半毛錢……」
想起了那天李文洛就坐在楊泰的位子,焦急憂慮的神色,霎時間,淚水不禁盈盈地聚在她眶裡。
「他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她好懊悔那天對李文洛的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