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戀花憐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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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頁

 

  她美極了,美得有些不對勁。

  花信一面品著酒,一面迷惑地瞧著她。

  她喝醉了。今夜的她,不像平常的她。是因為今夜過後,她便要與他別離,所以她才會有這些異常之舉嗎?

  「花信,你瞧她們。」紫蝶揚起玉手,指著正在宴席中央翩然起舞的舞姬。「像不像一群蝴蝶呢?」

  舞姬們隨著樂聲款擺肢體,蝶袖翩翩,確實很像群蝶紛飛。

  「既有蝶,怎可無花呢?」她抿著嘴笑望他,「我看你下去跟她們一塊兒跳吧。」

  「我?」

  「是啊,你英俊瀟灑,跳起舞來,肯定十分好看。」她讚美他,水眸脈脈含情。

  他被她盈滿戀慕的眼神看得心跳怦然。

  她是怎麼了?為什麼變得如此大膽?這含情帶媚的眼神,簡直像在挑逗他啊!

  他急急飲一口酒,清清喉嚨。

  「有我們俊美的攝政王在,哪裡輪得到我呢?他要是跳起舞來,才會迷倒宮中這些仕女呢。」他不是滋味地道。

  雖說不喜歡風勁,他仍不得不承認他帶點邪氣的魅力。

  「就算為了我,你也不肯嗎?」

  「嗄?」他一愣。

  「可不可以為我跳一支舞?」她定定凝睇他,「這是我看你跳舞的最後機會了。」

  最後機會!花信心一痛,這隱含訣別意味的話如刀似劍,剜割著他的心。

  「算我求你。」她低聲道,「最後的請求,好嗎?」

  「別這麼說。」他鼻間一酸。別這麼……剌痛他心窩呵。

  他站起身,甩甩頭,「跳就跳吧。」畫扇在胸前一展,他擺開架式,朝紫蝶送去一抹淘氣的微笑。

  花信要跳舞了!

  仕女們悄悄傳遞這消息,興奮不已,一雙雙媚眸流轉,皆仰慕地凝定他身上。

  可他卻渾然末覺,眼底只看見紫蝶半殘的容顏。她抿了口酒,凝望著他,那眼神好生專注,像是想用生命來記下這一刻。

  他舞了起來,舞姿簡單卻優雅,畫扇在銀白雪色裡忽收忽放,像似花開花落。

  花開,花落。再怎麼開得燦爛的花朵,總有一天也要萎落塵泥。

  這是命,是人生定數,是逃不開也躲不了的。

  紫蝶澀澀微笑,飲盡杯中殘酒,橫手捧胸。

  心跳愈來愈急,身子忽冷忽熱,她的時間不多了。

  是該向他道別的時候了。可她,好不捨啊!就這麼走了嗎?就這麼離開他了嗎?他的舞姿如此瀟灑,他的微笑如此迷人,他的眼神如此溫柔又調皮!

  這些,她都會記得嗎?生命走至盡頭,她是否連回憶也必須割捨?

  什麼都要忘了嗎?都記不得了嗎?

  原來,記得是一種苦,忘卻也很苦啊!

  一股腥甜味竄上喉頭,她一驚,咬牙嚥下。

  沒時間了。她站起身,在他還為她跳著舞時,踩過細雪,印下點點足跡。那足跡,像一朵朵蓮花,開在雪地裡。

  他追上來。

  「紫蝶!」

  「不要過來。」她啞聲喊,沒有回頭。

  「妳就……這麼走了嗎?」

  她點頭。

  「妳打算去哪裡?」

  「此去各分西東,何必相問?」她淡應。

  他胸口一窒,無言。她好狠、好絕啊!

  「至少,讓我送妳。」

  「不必了。」她搖首。

  素雅纖纖的背影,一步一步,逐漸淡去。

  他憂傷地望著。就這麼讓她走了嗎?就這麼眼睜睜地目送她離去?

  從此以後,再見不到她,聽不到她,她盈盈的笑,溫柔的聲嗓,都只能成為回憶嗎?

  從此以後,只有在夢裡、在記憶裡,才能與她相逢嗎?

  「紫蝶!」痛徹心扉的呼喊劃破夜空。

  別走。他在心底哀求。

  別追上來。她在心底哀求。

  雪花又落了,靜靜地、無聲嫵息地覆蓋大地。

  她踏雪離去,他卻也踏雪追來,兩人一前一後,像蝶兒與花,玩著追逐遊戲。

  忽地,她身子一晃,跌倒在地。

  「紫蝶!」他焦急一喊,追了上來。

  別追上來啊!她心酸地哭泣,淚水融入雪裡,冰涼沁冷。

  「妳沒事吧?紫蝶,妳還好吧?」他扶起她,轉過她臉龐。

  艷紅的血與白色雪花沾染了她的唇,震動他的心。

  「妳怎麼了?妳流血了?」他大驚,慌忙抱起她,「怎麼回事?是撞到什麼了嗎?」

  她沒說話,淚眼迷濛地睇著他,勉力牽起唇,淒絕的微笑在極度不捨間一點一點逸去。終於,她閉上眼,蝶袖開展,流星般無力劃過空中,墜落……

  受傷的蝴蝶,再飛不起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到底怎麼回事?她究竟得了什麼病?

  眼看著躺在床上的佳人臉色蒼白,昏迷不醒,呼吸短促,花信驚懼不已,手足無措。

  請了幾名御醫前來,他們偏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有人說是感染風寒,有人懷疑得了疫病,有人說這忽冷忽熱的症狀來得離奇,是他們從不曾見過的。

  總之,結論就是--她得了怪病,而他們束手無策。

  花信聽了,當場咆哮,「你們是御醫!全國醫術最高明的大夫!不要說你們一點辦法也沒有,想想辦法!」

  「是,是,我們想辦法。」御醫們惶然應道,卻是愁眉以對,一陣密商後,勉強開了退燒驅寒的藥方子,當是交代後,便急急退下。

  花信立刻命人抓藥熬藥,藥湯熬好後,他親自捧著,在床畔坐下。

  他舀起一匙,吹涼了湯藥,小心翼翼餵進紫蝶毫無血色的唇中,可大半的湯藥卻沿著她唇畔流溢出來。

  花信心一酸。她連湯藥都無法飲下,這病怎麼可能好轉呢?

  他拿巾帕擦了擦她唇角,自己喝了湯藥,然後低下頭,一口一口哺餵她。

  她的唇好冰,可她胸口卻是熱的;她前額冒汗,手臂卻寒涼無比。她怎麼能夠這樣一下冷、一下熱呢?她這麼柔弱的身子骨,怎禁得住這般冷熱交替的折磨?

  最後一口湯藥餵下後,他的唇卻遲遲不捨得離開她,在她柔軟的唇上流連不已。

  「嗯……」

  一聲細微的呻吟逸出她的唇,他一驚,急急抬起頭,這才發現她不知什麼時候展開了眼瞼,而那雙凝霧水眸,正深情款款地睇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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