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此刻,她用過午餐後到溪邊洗手,起身即發現威廉雙臂環胸斜倚在樹幹上凝望著她,而殷德和那兩位士兵早已不見蹤影。
「吃飽了?」
廢話!
懶得回答那種無聊問題,「你總是和他們四個一起用餐?」她反問。一般來
說,男人都會陪女人用餐,這是獻慇勤的一種方式,但是他沒有,除了村莊那一回之外,他從來沒有陪她用過餐。
「順便討論一些問題。」威廉回道。
「哦!」她步向他。「要出發了?」
「嗯!」他離開樹幹伴在她身旁相偕走回營地。
「威廉。」
「嗯?」
「我想請問你一件事,請你老實回答我。」
「好。」
「你連續騎那麼久的馬,屁股真的都不會痛嗎?」
「……」
第五章
「軸心環形城堡。」
「而且整體都是石頭建築,比西索塞克斯的丘頂城堡更不容易攻佔。」
「要渡過護城河倒是沒什麼問題,但是……」
「哪裡沒問題啊!你躲得過內外城牆上的弓箭交叉火力嗎?」
高崗上,威廉、歐多、契斯特、赫裡德與羅勃一列五騎並立,十道目光同樣凝重的注視著崗下位於一環大護城河中央的城堡。
「裡面有多少人?」威廉問。
「原來只有兩百個人,後來有許多哈羅德的兵士逃到這裡來,現在實在不敢很確定的說有多少。」羅勃實話實說,一點也不敢隱瞞,軍情是最虛構不得的。
「大約?」
「唔……」羅勃略一沉吟。「至少七、八百人,也可能多達一、兩千人,而且,我猜哈羅德也在這裡。」
「嗯!我也這麼認為。」
「這樣的話,裡面的人可能更多。」
「但糧食有限。」
「箭矢也有限。」
「即使如此,他們還是會死守到底。」
說到這裡,五人突然靜默了下來,想是在各自尋思最安全的攻城方法。
半晌後,契斯特不經意眼角一瞥,啼笑皆非地發現威廉並不是在計劃什麼偉大的攻擊方式,而是盯著右邊不遠處的南絲看得目不轉睛。
南絲從不騎在馬上觀戰,此刻也一樣,未得同意便逕自跳下馬去站在高崗邊緣,威廉的黑色羊毛斗篷溫暖的包裹住輕盈優雅的體態,長髮翩然,表情凝肅,像是在評估城堡被攻佔的可能性,又像是在嘲笑那座城堡妄想自保的徒勞無功。
撒克遜人認為她是女巫,他反倒有她是勝利女神的預感。
但事實上,南絲是在想:奇怪,十一世紀的英格蘭並沒有這種形式的石頭城堡呀!這種城堡要到十三世紀才會出現,而且這裡根本就不應該有城堡,只有莊園,因為這裡的第一批城堡是由威廉下令建築的……
歷史怎麼愈變愈奇怪了?
「威廉,你究竟中意南絲什麼地方?」契斯特禁不住好奇地問。
徐徐拉回視線,眼半闔,「與你無關。」威廉慢吞吞地說。
無論他是中意她的聰明、膽量、神采,或者是偏愛她的異國風情,以及此時此刻特別明顯的那種超然神韻,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風--那無疑是她最吸引人的地方,抑或者還有其它因素,這全都是他自己的事,與其它任何人都無關!
「那與誰有關?」契斯特脫口問。
威廉橫過眼去,眼神不善。
「好好好,與我無關、與我無關!」契斯特忙道。「不過,請問你到底要把她放在哪裡?還有梅蒂呢?以她的身份背景,不可否認是你最適宜的妻子人選,雖然她尚未同意,但是你和她父親已經在談論這件婚事,基本上這件婚事已經成立了,你不能反悔喲!」
雙唇猝然緊抿,威廉的灰眸蒙上一層陰沉之色。
「我現在沒有心情考慮這種問題。」
「即使如此,我仍然必須提醒你,如果你不先考慮好這個問題,你就別想把南絲留下來!」契斯特慎重地警告道。「要知道,女人是最計較這類問題的,到最後,她一定會問出這個問題的。」
其它人終於瞭解他們在說什麼,歐多早就知道哥哥有多麼喜愛南絲,倒不覺得奇怪,羅勃則是不認為自己能就這件事向威廉提出任何建議,但赫裡德可就忍不住了。
「什麼?不會吧!威廉你打算……呃!」幸好歐多及時掐了一下他的手臂,阻止他繼續大驚小怪的叫下去,不然這回他可真會被活活撕成兩半。「難道……」在歐多的眼神示意下,他壓低了聲音。「威廉打算娶那個女人?」
歐多先用警告的眼神瞪他一眼,再用下巴指指哥哥。
「剛剛他不是說了,不關我們的事,你還問!」
「可是他……」威廉忽地回過眼來,赫裡德心頭打了一下顫抖,忙吞回餘下的話,改口道:「不,不,沒事、沒事!」
沒再理會他,威廉逕自轉眼望向正朝他走來的南絲。「妳不冷嗎?」
南絲沒有回答,但一走到他的駿馬旁就主動把兩臂伸向他,好像小孩子要爸爸抱抱,其它人見狀差點笑出來。契斯特則暗暗點頭,情況進展比他預計中還要好,看樣子威廉很快就可以把她抓上床去了。
女人嘛,一旦上了床,要趕她還趕不走呢!
即使比起其它女人來,她確實很特別,個性活潑,談吐舉止卻很有教養,她的思想更不同於一般人,有時候成熟,有時候又很天真無知,她甚至識字,會讀又會寫,總而言之,她是個各方面都豐富得令人驚歎的女人。
但她終究還是個女人。
威廉彎下身毫不費力地將南絲抱上馬放在他的大腿上,再用他的斗篷緊緊包裹住,讓她躲在他的懷抱裡,沒有風,也沒有冷空氣,然後,他聽到她的歎息。
「好溫暖!」
威廉繼續打量城堡。
「威廉。」
「嗯?」
「你打算如何攻下這座城堡?」
「還沒有決定。」
「哦!那……你決定了也不要告訴我,如果我又問你的話。」
「為什麼?」
「因為我只個是旁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