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盈心知肚明她唯一的哥哥從來都不是個見義勇為的俠士,而是一個老謀深算的軍師--
「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為什麼跟裴玦說那些話?」她在小廳裡的沙發坐下,雙眼灼灼地望嚮慕河,絲毫沒半點醉酒的跡象。
慕河站在門邊與她遙遙相望,臉上還是愜意的笑。
「我才要問妳在打什麼主意,為什麼裝醉偷聽我們談話呢?」
「我沒有。」念盈馬上反駁,「我的情況你是最清楚的。」
看她露出委屈的神色,慕河不忍心再逗下去。呼口氣,走到她身邊,疼愛地拍拍她的肩膀。
「我知道妳的酒量並不是不好,就是酒品奇怪了些。別人可以千杯不醉,而妳是每沾酒必睡。不管妳喝多少酒精都可以保持理智,只是有時候會不小心昏睡過去,但睡個幾分鐘又會清醒,然後酒也退了不少。這種體質雖然可以保證妳絕對不會酒後亂性,惹出事端,但很容易讓人捉到弱點對妳不利,所以整個唐家只有教妳喝酒的爺爺跟我知道。我說得夠清楚了吧?」
「可是你為什麼騙裴玦說我酒量不好?」她就是不滿他剛剛跟裴玦的對話。
「難道妳希望他知道妳那時有可能是清醒的,然後再引起一波騷動嗎?」慕河攏眉,露出狡猾的笑容。「所以我又在話尾加了一句,要他別放在心上,這算是說謊嗎?」
「可是……」念盈還是不太能接受,卻也提不出反駁。
慕河瞭然地笑了笑。「我知道妳討厭欺騙,可是妳到目前為止所做的一切,嚴格說來也是一種騙術。」
他丟下一個威力十足的中子彈,轟得念盈暫時腦袋空白。
恢復思考後,念盈原本冷凝的眼亮了起來,晶燦得又利又刺人。
「小狐狸被我叫醒了,想咬人了嗎?」慕河笑得很故意。
念盈不悅地給他一個白眼。
「你不是沒事會送妹妹回房的好哥哥,你到底想做什麼?」她擰緊眉,不得不承認她的道行沒慕河深。
如果她是剛修練成精的小狐狸,那他就是有千年功力的狐仙了。
慕河聳聳肩,在她身旁的位子坐下來。
「我見妳遇上了瓶頸,想幫妳從頭瀏覽一遍,找出癥結。」他直視前方的目光變濃了。
「事情就從妳對裴玦一見鍾情開始談起吧。」
埋藏在心底的秘密突然被攤在日光燈下,念盈不自在地別開臉。
慕河笑笑地看著她紅透的耳殼,語調平順地繼續說下去:
「一個偶然的機會裡,妳在網絡的新聞中發現了裴玦。為了那個模糊的驚鴻一瞥,妳不惜潛入歐洲貴族的私人網頁,就是想將他出席那場婚禮的所有相片一網打盡,積極尋找他的影像。」說到這裡,慕河停了下來,跟著念盈出神的視線一起望向計算機桌旁的一塊軟木墊。
那塊軟木墊約莫四開大小,上頭整整齊齊地貼滿了由計算機打印下來的相片。每張圖像的形狀大小不一,但主角都是同一名有著深刻輪廓與迷人綠眼的男子。
慕河無奈地歎了聲。
「以某些角度看來,妳還真像個變態的跟蹤狂。」有這樣的妹妹,當哥哥的不知道該做何感想。
「我不是。」念盈慎重地否認,她這樣頂多是崇拜偶像的狂熱罷了,還不到變態的地步。
「是是是,若真要說的話,妳也是個大膽的智慧犯,絕對不是盲目的跟蹤狂。」慕河沒跟她爭論,因為她接下來的行動超乎一般人的想像。
「後來妳知道那對結婚的新人跟裴玦以及惟天的交情匪淺。新娘是法國貴族的後裔,是裴玦的表姊。新人們的婚禮在米蘭的住處舉行,設計那棟豪宅庭園的也是裴玦。新郎是惟天在意大利的好友,雖然孤僻的他不喜歡出席那種喜慶的場合,但庭園裡最顯眼的女神石像就是惟天送的新婚賀禮。發現這層關係後,妳想出了一個不知該說是大膽創新,還是莽撞無謀的計劃。」慕河又停下來看看念盈愈來愈紅潤的臉色。
他的笑容拉得愈大。
「妳故意放出想相親的風聲,由我透露給惟天知道。依惟天疼妳的瘋狂程度,他一定會馬不停蹄地飛奔回來。但妳不能確定同在意大利、又是惟天工作夥伴的裴玦會不會也一起跟來,如果他沒來,妳的計劃就失敗了。」
「我有七成的把握他會來。」念盈突然插進話,語氣肯定。
「怎麼說呢?」慕河感興趣地揚眉,想知道這隻小狐狸修行到什麼程度。
一想到那件事,念盈赤紅的臉頰褪了些顏色。
「因為傳言若是真的,裴玦跟二哥的關係非比尋常,他們難得聚在一起,當然會把握相處的機會。所以我賭他會來。」
看到念盈落寞的神情,慕河當然明白那是個怎樣的傳言。
「所以妳就成功地使計讓他自己送到妳面前,方便妳進行接下來的計劃。」慕河瞭解地點點頭,語氣一轉,調侃地說:「當了妳二十多年的哥哥,我到現在才知道原來妳的心機這麼重。藏了這麼多年,我想整個唐家除了我,其它人都還被妳清美單純的表象給蒙在鼓裡,連爺爺那只修成正果的老狐狸恐怕都不例外。」
「我沒有欺騙的意思,只是以前沒有特別想爭取的東西,也就不積極罷了。」念盈不改她一貫有話直說的個性。
慕河寵愛地摟著她肩。「我明白,妳還是原本那個唐念盈,是愛情讓妳某些細胞覺醒了,而那些細胞會幫妳達成目的。所以,妳成功了嗎?」
慕河再次說到她的痛處,將她的臉色徹底刷白。
念盈沮喪地低著頭,氣若游絲地說:「你看呢?」
她不願回憶這段悲慘的日子,把問題丟了回去。
慕河反而揚高了嘴邊的弧線,拍拍她的後背說:「看來妳是相當認真,認真到要借酒澆愁的地步了。」
「他跟二哥的關係太密切了,沒有我可以介入的空隙。而且他的女人緣也好得太過分了!」她原本還說得有氣無力的,但最後一句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