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是否領悟得太遲了呢?
他,也許就快要死了,再也見不到爸媽和妹妹天韻,見不到丁略、阿闊、江洵、絕倫……再也見不到飛鳥翔……
見不到他的女神……
那根箭,彷如死神的手,筆直伸向他的心臟,就要攫取他的性命--
一團黑色的東西毫無預警地飛了過來,像是早已算準了箭抵達的瞬間,正好阻止了箭的射程和方向,只見箭穿過那黑色物體,在離他一公尺之前掉落地面。
他費力地眨眨眼,才看清那團黑色竟是一頂帽子!
一頂似曾相識的寬邊呢帽!
那是……
他微愕,腦海立刻浮起了一個經常戴著這種帽子的小鬼,就在這時,腦中的那個小鬼就走進了他的視線,一身標新立異的白色中式長袍,一臉令人氣結的嘲諷冷笑,他,來到他身邊,低頭看著他。
「嘖嘖嘖,真是狼狽啊!」那小鬼道。
滕霽……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沒吭聲,全身剩餘的力氣只夠用來瞪他。
「你差點就死了。」小鬼又道,氣勢高張得不得了。
老實說,他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這個小鬼。
「多虧了我的帽子救了你……哎呀!破了!這帽子可不便宜哪!」滕霽撿起他的帽子,皺著眉看著那根刺穿帽子正中心的箭,挺心疼的樣子,好像比起林天縱的命,帽子還比較重要。
「你……」這個可惡的小鬼說的話老是容易挑起別人的情緒,他就不能稍微收斂或客氣一點嗎?
但話說回來,如果他真的心疼帽子,又何必救他?
他救了他……林天縱微怔。
「連個女人也保護不了,還把自己搞成這副德行,天縱,你也未免太讓人失望了吧?」滕霽蹲下來,滿口揶揄。
一想到飛鳥翔,他胸口撕裂般的巨痛就愈來愈強烈。
「這就是你要的自由嗎?結果,你自由了嗎?」滕霽又問。
他沒說話,臉色鐵青。
「林氏家族賦予你的是責任,不是包袱,你不是隨隨便便,或是迫不得已才被挑選出來,而是長老和你們林氏一族相信你,才讓你成為『木麒麟』,如果你到現在還沒體認到這一點,那還不如現在就死去。」滕霽突然臉色一正,嚴厲地道。
他討厭滕霽的口氣,但他承認他說得沒錯。
他以前總是無知地想逃避族人的倚賴,認為那是個沉重的枷鎖,然而,真正的枷鎖原來是他內心的叛逆和自卑。
如今,他再也不逃了。
「你等於死過一次了,現在,你知道你是誰了嗎?」滕霽一雙銳利狹長的眼,挑釁地盯著他。
「我是……『木麒麟』!」他揪住滕霽的長袍,使盡最後的力氣道。
對,他是五行麒麟之一,是祥和會館林氏家族的當家,他是木麒麟!
激動的情緒引發了氣血奔行,他一說完就昏了過去,不過,就在他意識迷濛之際,他隱約聽見滕霽略帶欣慰的聲音--
「是嗎?那就證明給我看。」
我會證明的,滕霽,你等著瞧……
他在心裡堅定地回應著。
走過生死,林天縱已脫胎換骨,他將蛻變成一隻真正的麒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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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天縱回來了!
失蹤了一個多月,他身受重傷地回到上海,驚動了許多人,不但長老們追問事由,連他的父母林劍希和赫連淳淳也丟下才剛在奧地利開辦的攝影展,特地趕回來看兒子,緊張得不得了。
丁略見上回江洵受傷的舊事重演,不禁嘀咕祥和會館會不會是哪裡風水有問題,怎麼這陣子老是出狀況。
方闊和武絕倫則對林天縱這一個多月發生了什麼事最為好奇,不停地追問林天縱他去了哪裡。
只有江洵發現,林天縱雖是被紐約方面的族人送回來,但同一時間,這幾天不見蹤影的滕霽也「正巧」由美國返回,這其中是否有什麼內幕,他非常感興趣。
不過,最令江洵他們意外的,還是林天縱的轉變。
為了方便治療休養,長老們要他搬進麒麟居,他沒反對;林氏家族派人探視他,他一反以前的孤傲冷僻、不理公事,主動詢問銀行財團運作情況;更奇的是,他的傷勢尚未痊癒,就急著要江洵幫他調查「東河集團」的相關資料……
「這小子是怎麼了?」方闊站在木麒麟行館的廳堂,納悶地問丁略。
「這一個多月,他似乎經歷了什麼。」丁略覺得事有蹊蹺。
「是啊!他變得有點古怪。」武絕倫皺著眉道。
「這樣的轉變也沒什麼不好,你們不覺得他的眼睛變得清澈許多嗎?」江洵邊打著計算機邊補上一句。
他正忙著用他的筆記型計算機和「神通」聯機,搜尋東河集團的數據。
「這倒是,該怎麼說呢?天縱變得比較像個『人』了。」丁略沉思了一下,點點頭。
「也對!孤僻的他以前規矩一堆,只有少數人能接近他,連廚師二十一年來都沒變過,這次回來他卻變得隨和多了,聽說麒麟居的女僕未經他允許進入他的房間整理也沒見她被轟出來。」方闊接著道。
「他是不是受傷太重,腦部也發生病變啦?」武絕倫真不習慣林天縱的改變,就某方面來說,他和林天縱一樣都太有自己的原則,見林天縱不一樣,他就渾身不對勁。
「所有的事一定和東河集團有關,我已經整理好資料,走,咱們進去看他,順便問個明白吧!」江洵笑著道。
「現在進去?現在才十點半耶!天縱早上十一點以前是睡不醒的,誰去吵他誰等著挨槍。」方闊低嚷。他就是伯吵了林天縱才乖乖在前廳等著看看他的傷勢。
「就是啊!那小子最討厭別人吵他。」武絕倫也道。
「沒關係,是他一大早就叫我來,我才通知大家一起過來的。」江洵笑咪咪地看著大家,率先走進後方的廂房。
一大早?
其它三人面面相覷,很難想像林天縱會一大早就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