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囉唆什麼,拿一瓶魚子醬給我。」言恕回頭瞪著他們,似乎嫌他們不夠專心。
「哦,我去拿。」尉樂打開冷藏庫找魚子醬,瞬間她愣住了,問道:「要黑色的還是橘色的魚子醬?」
她的話叫言恕轉過身來,「橘色的是蝦卵或鮭魚卵,鱘魚產的魚卵才叫魚子醬,妳到底懂不懂?」
她心虛的用力點頭,「懂、懂呀!就是大名鼎鼎的魚子醬嘛!但……」她猶豫著要不要問,最後忍不住還是問了,「為什麼要染成黑色的?有比較漂亮嗎?」
這下子,正忙著的黎主廚、何平,吉米都不約而同轉頭瞪著她,尉布熊則兩眼一翻瞪著天花板。
唉!這下子,每個人都知道樂樂是廚房白癡了。
言恕又吩咐說:「打開,挖兩匙給我。」
「是。」她順手拿起一支銀匙舀下去。
「別……」言恕盯著她手中的魚子醬,氣得說不出話來。
「這支銀匙很乾淨,你幹麼活像被人倒債似的?」她還一副無辜地問言恕。
吉米代為解釋,「這種裡海所產的藍罐正宗頂級魚子醬,比日本壽司用的橘色蝦卵貴上好幾百倍,它不能用金屬湯匙挖,要用貝殼湯匙,否則會破壞風味的。」
哦──她想起來了,難怪每次她吃魚子醬,服務生都給她貝殼湯匙或玳瑁湯匙,她還以為是那種湯匙比較別緻漂亮,現在才明白,但似乎來下及了。
她知道自己又犯了錯,可是,剛才有熊頂罪,這次是現行把當場被逮,來不及啦!
黎主廚懷疑的問:「妳到底有沒有吃過魚子醬?」
質疑的目光掃過來,尉樂乾脆示弱的博取同情,「我家很窮很窮嘛!這種東西連看都沒看過,哪有機會吃?」其實,她當然吃過無數次,只是從沒瞭解過魚子醬這東西。
「學校也應該有介紹過吧?」黎主廚指的是餐飲學校。
「我……沒念過餐飲學校。」
真是被她害死!這不是自掘墳墓嗎?聽到尉樂的回答,尉布熊幾乎要腳底抹油開溜了。
黎主廚第一個就驚訝不已,大叫一聲,「什麼?!」
吉米恍然大悟,「原來妳不是餐飲學校畢業的,難怪老是出狀況。」
「我也很想念餐飲學校,可是我家……家裡很窮嘛,弟弟妹妹又多,我哪有機會去念那種學費貴死人的餐飲學校?」她剛剛才說了一個謊,再說就流利多了。
何平不禁感到納悶,「我們廚房的見習生一定要用餐飲學校畢業的,妳是怎麼進來的?」
「我……」尉樂語塞,只好裝無辜,「我不知道,有這種規定嗎?為什麼香格里拉就沒這樣限制?」
不說還好,她話一出口立即招來眾人的譴責。
黎主廚的鍋鏟往檯子一敲,慷慨激昂道:「呿!香格里拉拿什麼跟我們比,我們樣樣比他們強,尤其是餐飲這部分,在總監的帶領下,嚴格要求工作人員的素質,這是他們永遠比不上的。」
吉米也忿忿的說:「哼!香格里拉的菜色只是跟著我們屁股後面走,永遠沒有創意。」
「對啊!我們有什麼受歡迎的新菜色,他們就立刻不知羞恥的模仿,也不怕被人笑話。」何平說完還呸了一聲。
聽聞眾人如此批判香格里拉,尉樂皺眉正想反駁,說福爾摩莎的活動企劃了無新意,也是抄襲香格里拉的。
但一旁的尉布熊已大聲疾呼,「福爾摩莎萬歲!萬萬歲!香格旦拉跟屁蟲!」
呃?!
尉樂驚愕的、用力的瞪向尉布熊,彷彿在譴責他,要狗腿也用不著踩香格里拉吧?
他則向她眨眨眼,聳聳肩表示這也是無可奈何。
隨即吉米與何平也興致高昂的高舉手中的碗盤、鍋鏟高呼,「福爾摩莎萬歲!萬萬歲!香格里拉跟屁蟲!」
尉布熊還正氣凜然地說:「這就是我堅持要來這裡學廚藝的原因,我相信今天能站在這裡的人,將來肯定前途一片光明。」
哦──尉樂懂了,只好附和,「對……對啊,我跟很多人打聽過,大家都一致推崇福爾摩莎,我為了學好廚藝才設法進來,所以請總監給我一個機會。」
嗚……對不起,老爸!我這樣也是逼不得已的。她在心中懺悔。
言恕側目,一雙似豹的眼神看得她背脊出汗,他沉默地接過那瓶魚子醬,繼續和大伙討論今天的菜式。
討論結束後,言恕指著她問:「妳叫什麼名字?」
哈哈!他終於詢問她的名字了,她一定要他記住一輩子!
「我問妳叫什麼名字?」言恕不滿她犯了錯誤,還一徑的傻笑。
「我姓……」喲!好險,不能說真實姓名,她連忙改口,「我姓樂,音樂的樂,單名也是音樂的樂,大家都叫我樂樂。」
「吉米,你帶這個樂樂去人事部辦離職,不用再來了。」他冷冷的吩咐。
他他他……要開除她?!
嗚……她才第一天上班,甚至還不滿八小時,就要被掃地出門了!
「為什麼要開除我?」她站到他面前,仰頭看著他。
「瞭解食材是烹飪的第一步,妳連這個資格都不符合,還敢留在這裡?」
「你不能這樣做。」尉樂愣愣地望住言恕。
「為什麼不能?」真是笑話,他要換一個學歷不符的廚房見習生,根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還輪得到她反對?
「因為……因為我和你一樣,從小醉心廚藝,可是你有許多資源、財力、物力磨練廚藝,但我什麼都沒有,沒有出身背景、沒有得天獨厚的環境,有的就是這雙手,我好不容易得到這個學習的機會,卻因為犯了一個小錯誤即將被你扼殺掉,這樣不公平!你不讓我試一試,怎麼知道我不會也成為天才廚聖、九星名廚……」的妻子!她在心底多加了三個字。
尉樂發表一番激昂的言詞之後,現場一片寂靜,言恕看著她美麗臉龐上的不服輸,對她的倔強模樣倒是印象深刻。
原本準備「逃命」的尉布熊張著O形嘴看她,就像看著一出不可預知的連續劇,靜待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