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在他從軍的那刻,就知道自己的下場會是馬革裹屍,可想想真不甘心哪!他還沒能見到歆兒的最後一面呢!
驀地,一個瓦剌人趨近了他,他狠狠一刀砍去,誰想來人卻沒倒下,再一看,竟是手裡的刀都砍得壞了。
「該死!」舒致遠丟開壞了的刀,正要彎腰再撿一把用。
突然,身後一陣疾風捲來,他眼角餘光一掃,只見一把大刀攔腰砍來,眼見就要將他砍成兩段。情急之下,他雙手卡住離他最近的瓦剌兵的脖子,想要和他同歸於盡。
一股氣衝出了他的喉嚨,他嘶吼——「歆兒!」
才喊著,眼前就出現了她的身影。
呵!雖然只是幻覺,他還是覺得好幸福!
「真——好。」也不管正被自己掐著的瓦剌兵,他將沾滿血的手伸向她的幻影。
咦?怎麼會是熱的?
他呆怔。
「喂,致遠老兄,你該不會是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圈回來就傻了吧?」一隻大掌拍在他肩上。
「宮僖?」舒致遠終於回神。
「除了我還有誰能救你呢?」謙虛從來就不是宮僖的美德。
既然宮僖是真的,那——歆兒也該是真的囉?
舒致遠饅愣愣的怔在原地,可憐的宮僖只得全權接管應敵的工作。
「遠,我是真的。」在他呆怔間,君怡歆邁步走向他。
舒致遠還沒做出反應,耳邊卻傳來士兵帶著哭腔的大喊:「將、將軍,援兵到了!」
援兵?怎麼會……
「好多、好多將軍呢!」
說什麼亂七八糟的,本將軍只有一個,怎麼可能有好多個呢?舒致遠實在是受不了這些弱智的京兵了。
可是等他採出頭時,果然看見五、六個和他穿著同一式鍾甲、有著和他以前一樣糾髯的將領。他們所帶的人雖然只有一千人左右,可是各個精壯驃悍,足以以一擋十。瓦刺人在久戰疲憊之下,居然被他們殺得四散逃竄,不一會兒,戰事進入收尾階段。
舒致遠心裡有數,圍城之危總算是解了。可他實在想不明白啊!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多和長了鬍子的他相似,不,甚至更猙獰的人呢?
「這就要問我們的好嫂子了。」看出他的疑問,宮僖打趣道。
「歆兒?」舒致遠不解。
「聽說你傷重,嫂子可是不顧性命的要趕來和你同生共死喔!就連這些大鬍子的人皮面具,也是本人一手製作,大嫂親手繪製的,是不是比以前的你更威風啊?」宮僖十分得意。
「還是大嫂的主意出得好。」君怡歆謙虛的說。
「大嫂?」何時冒出一個大嫂?宮僖嘴裡的大嫂他還知道是指他未來的親親小妻子歆兒,可是歆兒嘴裡的大嫂又是誰呢?
舒致遠簡直被這稱呼弄暈了。
「就是大哥的妻子,裴家牧場的場主啦!」君怡歆趕緊解釋道,「這畫面具的主意就是她出的,援兵也是她找的喔!聽說是金烏城的護城兵和柔然國主的手下呢!」
大哥的姻親裡居然有這樣的大人物,就連她也替大哥覺得光榮呢!可她沒想到她很認真的道出來龍去脈,而在舒致遠心頭翻湧的居然是——「太棒了,妳大哥沒死,我們又可以在一起了。」
「呃……」君怡歆徹底的無言。
「歆兒,我愛妳!」在生與死之間打了個轉,讓舒致遠更珍惜兩人在一起的分分秒秒。
「我也是。」她毫不猶豫的響應。
「歆兒,我們……」成親吧!舒致遠才正要求婚,耳邊卻響起熊副將的大嗓門。
「我就說這鬍子是咱們將軍的幸運物,是剪不得的嘛!看吧!才剪了沒多久就倒霉了吧……」熊副將人都躺在擔架上了,嘴裡還嘮嘮叨叨的。
機靈的宮僖看出舒致遠的臉色不善,趕緊要人將他送到傷兵堆裡去,自己也趕著溜了。
「歆兒,嫁給我。」終於,閒雜人等都不在了,舒致遠說出心中最想說的話。
「我……」君怡歆才說了一個宇,又有一個聲音插進來。
「將軍,葉將軍向您請示……」
「該死!」有什麼事不能等他求親成功再說嗎?舒致遠回身正要發視,卻感覺一雙柔軟的小手從身後抱住了自己。
「我同意。」
「什、什麼?」他的身子僵住了,深怕這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覺而已。
「我說我要嫁給你啦!」她的小臉蹭著他寬闊的背,大聲的喊道。
他深深的愛著她,她也深深的愛著他。她堅信自己會比母親更幸運,因此她決定要好好把握未來的每一天。
「歆兒……」舒致遠才正要轉身回抱她,卻忽然覺得身子一軟,頭也有些眩暈起來。
他的體力早已透支,此時怕是要昏過去了,可他還沒來得及抱她呢!真不甘心。
「等我醒來,一定要狠狠的抱住妳!」他掙扎著說出一句。
「嗯。」君恰飲重重的點頭。
聽見她的回答,他終於昏倒在她的懷裡。
此時,西北邊城一片戰後的慘狀,空氣裡瀰漫著刺鼻的血腥味,昔日繁榮的街道,如今一片慘淡。
可是看在她的眼裡,京師的將軍府也好,邊地的廢城也好,只要有他的地方就是她的家。哪怕要餐風露宿、三餐不濟,只要有他在身邊,她甘之如飴。
因為,她是那麼、那麼的愛他。
【全書完】
番外篇
御宴賞畫
話說某次永樂皇帝給舒致遠設了慶功宴,要他攜嬌妻參加。
酒酣耳熱時,皇帝得意洋洋的道:「致遠哪!聽說你娶了個繪畫高手做老婆?」
「回陛下,臣只有一個妻子,不過臣的妻子確實是擅長丹青。」舒致遠話中頗為得意。
「嗯,朕這裡有一幅畫,想讓她幫忙鑒定一下。」皇上的興致來了。
「怡歆?」舒致遠征求君怡歆的意見。
「皇上有命,臣妾自當竭盡全力。」君怡歆恭敬的道。
「來人啊!去將朕寢房裡的那幅畫拿來,朕要和諸位大人一起賞玩吳道子的真跡。」皇上趁著酒興吩咐道。
「是。」內侍領命而去,不多時就捧著一個精緻的紫檀木盒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