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成親吧,把酒肆留下,順便教她死心!
文字覺斂眼瞅著她好半晌,剛毅的俊臉扯出妖惑的笑容,「找不著那個教我想成親的人,至於我想成就姻緣的人……」
「什麼?」怎麼話說到一半又打住了?
什麼叫做找不到想成親的人?倘若找不著想成親的人,又怎會有那個他想要成就姻緣的人?
他在要她啊?笑她書讀得不多嗎?
「我心底有個人,但卻不能結成連理,有等於沒有。」文字覺依舊漾著笑,偏要拐彎教她猜不著他的心。
「啐,可以先娶小妾嘛!」就說了他是笨蛋,不懂變通。
明知道期限就快要到了,他幹嘛非要死腦筋地等死?又不是沒機會挽回,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我沒那心思,待酒肆教我爹給收回後,我大抵會雲遊四海去,說不準找塊喜愛的山林,隱居當居士去。」文字覺咧嘴笑著,猜不出話中真偽。
「你到底在說什麼?」聞言,她的心漏跳了一拍。
什麼雲遊四海?什麼隱入山林當居士?他瘋啦?是醉了,還是糊塗了?
「三日後,醉翁酒肆品酒宴就在掌燈之時,你想來便來吧,就當是見老朋友的最後一面。」話落,文字覺隨即自她身邊推門走出,笑臉在剎那問斂下,僅留無限感慨。
夏九娘瞪著他的背影,不知怎地惶惶不安。
啐,那是什麼話,好似往後再也見不著面……
第八章
醉翁酒肆品酒宴
正值掌燈時分,醉翁酒肆裡裡外外已點上數盞燈火,將整座酒肆照射得有如白晝般刺眼,
彷彿要將酒肆堆砌成人間極致奢華般,到處可見鮮花扎樓、綵球系台,珍奇古玩堆放其問,金銀寶石點綴其中,而拱橋上頭的亭子四周,也飄散著雲波錦紗,環繞人工湖水的林子裡頭,更是簇簇紛紅駭綠,就連枝頭上都懸滿了千萬盞燈火,亦綁上了繡以金線銀線的雲紗,彷若是星火飄浮在雲海中,整座酒肆猶如成了天上宮宇般幽美。
然,文字覺豈會獨有美景少了喧囂呢?只見數十人陣的樂師穿插在每座亭子和花廳裡頭,絲竹聲放肆而張狂地直穿雲霄,破天而上。
在人工湖水旁的石板路上,更是架了不少攤子,簡直將南京城整個夜市集都搬了進來,瞧又是蒜烤乳羊膀子、又是油炸小牛腿……香氣薰天,教人食指大動,一旁更有不少花娘舞伶袒胸露乳地在其間跑堂服侍。
人群圍繞在拱橋亭子旁,抑或者是在石板路邊的傍湖處,端著花娘捧著的膳食,大口啖肉,掬起湖水便大口暢飲。
原來所謂品酒宴所要品嚐的美酒,全數倒進了抽乾的人工湖裡了,只見琥珀色的水流帶著細緻金箔,清澈見底,就見湖底有著碧玉寶石,更有金銀財寶,還放上幾顆夜明珠點綴。
只見沿著人工湖邊,肉香、酒香、花香再加上美人香,熏得教人心弦蕩漾,耳邊儘是笑聲、語聲再加上絲竹聲,聲韻紛亂卻又極致紛鬧,幾乎吵得要將整座南京城給掀了過來。
看似一幅天上美景,卻又極似酒池肉林般地荒淫奢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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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家所有的兄弟全都到齊了,身為主人的文字覺穿梭其間,與人把酒言歡,笑意始終掛在俊臉上;然,不知怎地,打完了招呼,卻見他一人獨自回到後院,坐在亭子裡,看似有幾分恍神落寞,又似幾分迷醉。
「怎麼了?」
突來的聲響在背後傳來,文字覺微僵了下,才緩緩地側眼瞪著那抹蹣跚晃到身旁的身影。
「你不是玩得正開懷?」文字覺勾唇哂笑道。
像極了,就連聲音都像……倘若連他都覺得相似難辨,和利悉青梅竹馬一塊長大的夏九娘,豈會不陷入迷思?
她對利悉的心意,他心裡很明白的。
初知利悉的死訊,她那傷心欲絕的神態,至今難忘。
「瞧你不見,過來找你。」韋不群放浪不羈地道:「怎麼了?一個人獨坐在這兒,胡思亂想些什麼?」
「不過是想要再瞧瞧這最後的光景罷了。」再過幾日,他便要離開這兒,他自
得要多瞧幾眼,以供後半輩子回味。
然,最真實的心緒,他也不想教韋不群猜著。
除了獨自一人欣賞這院落,更是因為他想見的人沒來,可不是?夏九娘向來不愛酒味,要她參與品酒宴,根本就是作夢。
但是,當年她卻放任利悉把酒荒唐論古今,甚至還獨撐起花滿閣。
那等煙花之地,實是不適宜她;這幾年,若不是文家幾個兄弟在背後幫著她,可真不知道她現下到底是怎生的境地?如果他一走,弟弟們仍是會為他盡上一分心力的。
「都要當居士的人了,今兒個就豁出去的放肆到底,趕明兒個要怎麼著便怎麼著,豈不痛快?」韋不群往他的肩頭一勾,笑得幾分戲譫。「抑或者是……你現下的消沉,是因為夢中人未來?」
他飲眼瞧向韋不群刺眼的笑,勾唇冷笑,「我未入夢,何處見得夢中人?」
他的心思怎會這般簡單便教韋不群識破?就如當年利悉識破他的不軌……這感覺真是不好受,像是赤裸裸地袒裎在他面前,一點遮掩也沒有;可他偏又十分欣賞這般瀟灑不拘小節又快人直語的性子。
「今兒個的品酒宴豈不荒唐奢華得像場幻夢?」
「荒唐嗎?奢華嗎?」文字覺不禁輕笑。「時日逼得緊,要不,我還能再將它弄得更加奢靡不輸大內光景。」
是他決定下得慢,要不,肯定更加金碧輝煌。
「夠了,饒是大內也沒這般荒誕。」韋不群拍了拍他的肩,朗聲道:「我啊,算是開了眼界,喝夠了美酒、吃夠了葷肉,就連雙眼都瞧盡了繁華鼎盛的美景。」
那干花娘舞伶,真是美呀……花海綠浪都比不上。
「是嗎?」
「不過,再待上幾日,我便得要回北京,不能多陪著你玩上幾天,更不能替你見證當居士。」韋不群不禁輕歎一口氣,想到往後將會少個酒伴,真是教他不勝欷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