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總護法,有大批官兵朝這來了!」
「官兵?!」兩個男人異口同聲,看向報訊人。
「領頭的是大內二品帶刀。」他們全等著巖軍指示。
「怎麼回事?」頸後涼意倏據。「不好,我的身份曝露了,石兄,你們快走吧!那些官兵可能是來抓我的。」
糟!他忘了威脅獄囚嫁禍之事!石巖軍的心霎然揪絞,他一生行事雖不擇手段,但卻不曾誣陷仁義,這無端之災是他的錯。
「我要走了,你的親人怎麼辦?」他極速理出頭緒,「這回派來的二品帶刀董樹伍可是心狠手辣之輩,不宜正面衝突,先離開再圖他計。」
「不行,我爹正病,況且他身為御史,若倉皇而逃必辱及他老人家一生清譽,禍是我闖,由我收拾即可。」
「你聽不懂我意思嗎?」巖軍掀眉快怒,先遣部屬現身拖延官兵才又開口,「董樹伍是一介莽夫,他不可能和你論理,凡被他踏過的房子沒一棟完整留下,只要他步入御史府,遭殃的不只是一個人,別以為你束手就擒就能了事!」
問生進退維谷,幸賴豐富江湖經驗,立刻便下決心,「那有勞石兄先帶家父,弟媳他們離開,由我留下處理。」
「你留下只有死路一條,董樹伍不會給你解釋的機會,還是跟我走吧!」石巖軍耳聞府外喧嚷震天,心下更急,「官兵來者眾多,我的手下撐不了多久的!」
「我如果不留下,官兵馬上就會追上你們,別管我了,快將我爹帶走!」問生領他重入房內,未待驚醒的穆皓髮問便道了句歉,「爹,事不得已,冒犯了。」
出手如風拂住睡穴,穆皓便倒入問生臂中,他慎重地交由巖軍背負,「石兄,我爹和玨儀母子就拜託你了,見著扣雲千萬別讓她來這,我自會想辦法脫身。」
「莫……問生!」石巖軍瞬間湧來對他的所有好奇,「你能告訴我為何你總是一副面具一雙手套在身嗎?」
問生淺笑,「這是否代表我們已經是朋友?」
「我們永遠只會是對手,最好的對手。」
他沒讓充塞在雙方心田的默契佔住他太久時間,揭下面具手套,他棄於一旁,任巖軍的視線估量。
「道上所謂的瘟神就是這模樣。」他攤開自己的掌觀望,「該是光明正大地面對了。」
「你……」巖軍了然而喊,難怪他被冠以瘟神之號,難怪他會假穆祁之名重生——難怪扣雲會受他吸引,因為他們同是囿於外貌,同病相憐的人啊!
「我輸了,真正的輸了。」
「不,你沒有輸,我們同樣願意為雲兒而死、而愛,是沒有輸贏的。」問生獨特的第三隻眼嵌於額心,彷彿永恆的印記為他斯文的五官平添令人低頭匍伏的霸氣,「如果我有何萬一,請你替我照顧他們,尤其是……扣雲。」
「不,你不能出事,師妹會怪我的,帶著你爹走,我來替你退敵……」
「大膽刁民竟敢擋我衙役,你們誰也別想走!」
粗礪的叱喝才及耳,空中便拔起一道碩壯身影直越牆籬而來。
問生不讓石巖軍有反悔之機,一把將之推開大吼,「快走呀!把我爹帶到安全的地方去——」
「啊!三眼六指?你是怪物!」身著錦服披風的壯漢一見問生之貌便拔刀殺來,「管你何人,敢阻我搜查一概不饒。」
問生連踏九宮轉方位避開刀光,反拍刀背一掌震退壯漢,豪情頓生昂然長笑,「董樹伍,你不辨是非、不查黑白,進御史府也不收斂草莽之氣,連最基本的儀節也不守,枉你身為二品帶刀。」
「你是哪來的頑徒?敢直呼本官名諱?」
「聽好,我就是你要搜捕的瘟神,莫問生!」
「來得好!」董樹伍一震大刀,一背七環被搖得鏗鏘直響,「我就是要找你,今天要你為枉死官差、無辜百姓償命。」
他振顏大笑,凜然指天道:「莫問生的命只有天能奪!憑你,還沒有這等能耐。」
「小子狂妄!」
石巖軍遠遠見他那頂天立地的姿態恍若神祇,一時間失了神,足下輕功未減翻上府邸朝官兵所包圍的勢力之外奔去;他應該還能撐一時,等他安置妥穆皓再返回助陣應不會太遲,只要師妹別挑這節骨眼闖入……***
這些官兵是從哪來的?
當御史府遙遙在望時,扣雲迫不及待的思念被那方滿滿罩住官宅至數條街巷外的官兵給打下寒澤。
「不!」她悸懼地呢喃,「不會是問生出事,不會的!」猛然快夾馬腹,駿馬人立長嘶受命疾馳,迅影揚起丈外沙塵。
「讓開,不要擋我的路!」
抽出囊中長鞭,扣雲英姿颯颯地昂踞於馬上,揮鞭如神,令一條毫不起眼的黑鞭瞬時活靈似龍;有效地開出一條路,馬嘶鳴急如星火,宅內此起彼落的打鬥聲更燃憂惶急,逼得扣雲全然不顧其他,「全給我滾!誰要擋了姑奶奶的路可別怨我出手太重!」
官兵懾於冷艷無雙的扣雲,紛紛讓出道來;一至門外連馬也未下便直接一蹬躍上瓦簷,兩三個起落就翻至場邊,此時已無可言喻她心內的彷徨。
「問生!」
正與董樹伍廝鬥的問生乍問扣雲的呼喚,原本穩紮穩打的招式陡然混亂,董樹伍趁機變招,在問生肩胛處劃下一道老大傷口。
「怎麼,還找人來助陣呀?瘟神,不論你找了多少人來,今天你都逃不了償命的注定!」
問生急退揚聲,「雲兒別過來!快走呀!」
「問生,你在哪裡?」扣雲被重重官兵所攔,脾氣已近爆發,「滾,別擋著我!」
「雲兒快走,別讓我分心吶!」
「不!不見到你我不走,滾開!」運氣於胸,她連抖黑鞭圈起猛悍真氣逼退來兵,卻走不到兩步又讓前仆後繼的官差所困,「問生,別動真氣,等會兒我就來了!」
這句警告來得太遲了,或許說就算他聽見也無能遵照,因為兵眾愈來愈多,輪番上陣以車輪戰消耗他的體力,一旁又有董樹伍虎視眈眈,情況已超出他控制!若說扣雲沒來,他尚能瀟灑一笑置之,視滿身血創為無物,但伊人在場令他難以定神對敵,又掛念她強煉丹藥的功力能否自保,分心之餘漸落下風,連伺機逃脫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