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倩一愕,收回自己的手背向他,語氣生硬不自在,「為何要問?這不重要。」
「不管重不重要,告訴我。」
他的厚掌貼住她的背,無言的催促令她垂首,「我生來就記得。小時候始終不明白那些畫面是什麼意義,至我霍然明白那個拆散他們,害他們喪命的壞女人就是我時,我……才發現原來平時的氣喘、虛弱全是心臟病造成的。」
「那是你第一次發病?!」
她驟然轉身,小小的拳頭握得泛白,「你問這些做什麼?我們該注意的不是我的事!」
「身為你的未婚夫,難道我連詢問你過去的權利也沒有?」
「你明知道訂婚是假的,是為了讓我爸安心,以及方便我們實行計畫的掩飾而已……」
「這麼說來我這未婚夫對你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囉?林柏佑只是一條聽命於你的狗,根本不需要在意……」
啪!當巴掌聲揚起,他倆皆愣在眼下情勢。
「這……這是怎麼回事?我不是故意的,你為什麼要這樣?你明明瞭解,明明瞭解我!」她語無倫次地喊,震撼激打在胸口,逼出她倉皇的淚水。
「你錯了,」他面無表情地吐語,「我什麼都不瞭解,我們的生活中除了贖罪彌補之外還有什麼?如果我們真如願彌償了前世的錯,是不是就了無遺憾?我們真的只是為贖罪而來嗎?你有沒有想過等一切都落幕了後你要做什麼?不!你沒有,你向來沒打算多活,只要贖了罪了了心願,就坐待病魔來取走你的命,瀟灑又毫不眷戀,像你前世一樣,兩個孩子一能自立就撤手人寰,我算什麼?只是你利用的工具——」
「巖軍!」她脫口而喚,哀哀哭求,「不要說了,不要說!」
前世,因為她的自私,害得消息走漏引官兵上門,兩個人在她眼前殞歿後她崩潰了;石巖軍不知所故,一肩挑起照顧他們母子的責任,替問生奉養父親,她的前世全賴他的扶持才得以養大兩個兒子。奈何她無法對問生和扣雲的死釋懷,含憾逝於兒子成家後——直到今生再重逢。
「是我虧欠你……」
「我不要聽這些!」柏佑打斷她的話,性格的臉龐滿佈冷硬,「如果你真有心要還你對我所謂的虧欠,那就記住,你現在是紀倩,不是斐玨儀!」
再度拿起話筒,他依計畫撥號,「喂!警察局嗎?我想報案,嗯!我聽到有人要在新霈飯店頂樓套房進行毒品交易,請你們查緝。」
不等留下個人資料便掛上電話,他以公事化的口吻說著,「我想詠君已經和他見過了,如果沒出差錯,他們會在飯店再見面,只要他們的愛不是假的,就一定能在今生再愛上對方。」
「柏佑!」她怯怯地叫,雙頰上猶掛清淚,「你怎麼肯定他們會再愛上彼此?」
因為我也和前世一樣再愛上了你。
他沒有將這句話道出,啞聲而笑,「我常常為自己不值,不論我再怎麼做都不會有人關心我,為我擔憂——是我活該,自己造的孽。」
「柏佑,我……」我關心你,愛你呀!
「走吧!」他強迫自己不去看她,「說這些沒用,我們的罪還沒贖完,沒有資格談其他,不是嗎?」
愛和夢都太易碎,太傷人,這種東西他不要!
早在前世他就明白這兩樣的代價,也誓言不沾!偏偏老天不允讓他為她破誓,這種感情只有折磨啊!為何他就是放不下孤單的她?!
***
「這樣啊?可是我們不能隨便帶你們去,況且你們又沒有搜索令,得罪了客人是會影響我們飯店名譽,我們不敢作主——」
詠君一進飯店就瞥見櫃檯小姐滿臉為難,方趨近就聽到她如遇救星般的叫喊。
「黎小姐,你來得正好,他們三個是警察,說是要上頂樓套房搜查毒品。」
「我知道了。」詠君放下皮包,胸臆馬上有了決定,「把鑰匙給我,我帶他們去搜,一切我來負責。」
為首的警察驚艷地問:「你是……」
「負責的人。」她簡潔地道,比了個請的手勢為他們領路,「你們張局長還好嗎?好久沒見他和夫人去俱樂部打高爾夫了。」
他們微怔,「你是局長常提的俱樂部老闆黎小姐?」
詠君和他們入電梯,有禮的身段,舉手投足俱是風韻魅力。「這裡是飯店,請別太聲張,等我取得客人的同意再搜房可以嗎?」
「可以可以,黎小姐方便就好。」一聽她和上頭有交情,他們也不好太失禮。
一到套房門口,她就伸手敲門,冷靜的容顏上是服務人員必備的親和微笑。
「誰?」
「我是飯店經理,有事打擾一下,這三位警方人員據報說這套房有案件線索,想請……」她的聲音斷在門開之際。
「詠君?」達官再怎麼想也沒料到他竟會這麼快就和她見面,只著長褲的他渾身濕淋猶滴著水,來不及為這情況尷尬就脫口道:「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只是飯店老闆的朋友嗎?」
「你調查我?!」詠君一見到他,所有訓練出的鎮定悉數陣亡,優雅的氣度也潰決,不喜不怒地她轉向警察,「你們搜吧!」
「搜?!這是——」達官被錯身擠進的警察搞糊塗了,「詠君,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是飯店通知你的嗎?我這趟來高雄就是為了找你,我想告訴你一些話……」
「說你為了追我而侵犯我隱私?!」詠君壓下泉湧而出的澎湃情緒以及淚意,隔閡又暗含眷戀地打量顯然剛沖澡的他,強逼自己生氣,「你少爺倒是挺有閒情逸致的嘛!」
「我……」怎麼語拙了?快說話呀!快把對她的感覺講出來呀!鍾達官,別淨顧著望她!「我想讓你知道一件事。」
是他想起前世了?不!你不可以想起來,我不要你記起你是誰害死的?
詠君的懼悸不小心曝露在瞳中,令達官略有所感地受她牽引,手不自覺地抬起,湊近她微顫的臉頰,指尖泛著渴望觸碰她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