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關宇朝出現,炎華才真正看清自己心中對師父的「單相思」有著多麼不成熟的一面。她與其說「愛」著師父,不如說那是接近早已失去的父兄愛與師徒情,外加他一直是週遭所有人注目的出色男子,一種因為嚮往而非激烈愛情所誕生的錯覺。
她現在已經可以坦然地凝視著師父,而不會再對他有著錯誤的戀慕。真正愛上一個人是不會輕易就放棄的,那怕要犧牲自己的生命,也要為這份愛努力,讓她瞭解自己內心藏有多麼強烈的愛,自覺自己心中對愛與被愛的渴求,而點醒她讓她睜眼的男人是關宇朝。
現在,她要為了「保護」她的男人而努力。
「你變了,華兒。」師父淡淡的以她的小名喚道。「才幾日不見,你變了。那個男人讓你改變的嗎?」
「你這樣問,我該怎麼說呢?師父。」炎華雙頰飄染兩朵紅雲,窘困地移開眼睛。
他嚴肅的表情放柔了一點。「你明白自己身份與處境嗎?對方可是位王爺,是你最痛恨的王公貴族,同時還曾經是你的敵人,你要繼續留在他身邊,可曾想過未來該如何?」
這個問題她也問過自己千百次。「我不知道,師父,我知道自己不能留下,卻又不能否認我不想離開,我真的不知自己該如何是好了。」
「聽來,似乎還有其他原因讓你猶疑,不妨告訴師父,或可助你拿個主意。」
炎華簡單地告訴他此刻關宇朝進退維谷的困境,以及自己成為連累他的主因,皇帝的壓力、關宇朝的立場,加上她在這樁陰謀中扮演的角色。
他聽完後,以一抹諒解的微笑說:「他拒絕把你交出給他們這點,為師似乎該向他道聲謝。這不僅是你,也是攸關咱們『影蝶門』的存亡。我多少有些些明白你方才保護他的原因。」
「師父,徒兒該如何是好呢?我能厚顏的留下,明知自己會給遼南帶來災難,還無視這風風雨雨任性地留在他身邊嗎?我辦不到呀。」即使現在顫抖的聲音中,都隨時會有崩潰哭泣的危險,但她仍舊強忍著淚水說道。
「那就跟我回『影蝶門』吧,你身上並沒有繩子綁著,你是自由的不是嗎?」
翡翠眸子因淚水而更顯剔透,彷彿春天沾露的草原,應該生氣蓬勃的眼底,卻有著無比的悲傷。她靜靜地任由淚水奪眶而出,不發一語。
他抬起手為她拭淚。「要是做不到這一點,就不要流淚,要戰鬥。」
她微微地皺起眉,臉上明寫著問號。
「我好像總是在安慰你別哭呢。還記得當初撿到你的時候,哭喊著不願失去家族,哭喊著一個人的孤獨寂寞。還記得當時我說了什麼嗎?華兒。」
她想了想,頷首回答。
「你是不是終於找到自己活著的理由,想做的事了?」
她更肯定地用力點頭。
「我不僅教給你殺人的技巧而已,華兒,這世上為了保護自己、保護自己所想保護的人,需要護身的功夫、戰鬥的技巧與防禦的強韌精神。你擁有這種能力,所以可以不必哭泣,為自己而戰吧!」
「可是,要怎麼……」
他以一指止住她疑惑的唇。「先確定你真的要戰鬥嗎?」
戰鬥,為了自己,為了愛,為了保護自己心裡重要的人。她止住了淚,堅定地擦去臉上的淚水。「告訴我,我該怎麼做,師父。」
「先把其他人叫進來吧,包括你的王爺。」他拍拍她的肩說:「擬定作戰計劃,並不是只有我們能做到的。首先,你的王爺心中怎麼想的,我也要聽一聽。我可不會隨便把寶貝的徒弟,交給一個不值得信賴的人。」
她破涕而笑,因為師父平日冷肅的臉上,竟能有「調侃」的表情。
關宇朝默默的打量著被炎華尊稱一聲「師父」的男人。以他見識過大風大浪的眼力,輕易地看穿對方那不動聲色的表情底下,也同樣在衡量他。耳中聽著炎華的介紹,心中卻對這名男子在炎華心中佔據多少份量,感到懷疑與幾分不快。
炎華已是我的人,你這半途冒出的程咬金,休想再把她奪回去。關宇朝不覺地用眼神如此說著。
你若對自己毫無自信,那炎華我就隨時帶得回去。對方也毫不示弱地回視。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再對看下去,這裡都要冒出火花了。」出來打圓場的是炎華口中的「四郎哥」。依他看是位過度脂粉味的男子,雖然是男人卻生著一張媲美妲己、西施的麗容,讓人不禁感歎他生錯了性別。
「我知道你們這種棋逢對手想要互別苗頭的心態,不過我們這會兒不是敵人,而是為了炎華想要解決目前遼南王府的困境,不是嗎?所以,王爺請你先放下那好鬥的眼神,還有義弟也不許再用挑釁的態度對待人家。」四郎委婉地說。
關宇朝淺淺一笑。「在下並非好鬥,只是有些手癢。」接著看向那始終不發一語的男人說:「另日若兄台有閒暇時,不妨再來拜訪,我很樂意與你切磋切磋武藝,不論輸贏純粹比劃而已。」
「我出手向來不兒戲,敵存我亡,我生彼死,幹的是殺手以命賭注的行業,恐怕是不能陪王爺打發時間了。」他也同樣以一笑回答。
關宇朝揚起一眉。「好冷酷的原則,想必葬命在兄台手下的人命不計其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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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氣,王爺戰功輝煌,斬敵無數,豈是我們一介小民能及。」他淡言。
「夠了。兩位都是頂天立地的出色男兒,一位傲氣霸天,一位孤高冷絕,你們沒有需要對立的理由,我們也不是來找碴的……呃,一開始的確是為了救炎華而來,不過現在已經沒這必要,咱們也別廢話,快快進入主題吧。」四郎快刀斬亂麻地切斷兩人的你來我往,說:「炎華,你先說說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