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打我就報警!」阿芳尖聲叫道。
皓一整個人跌臥在地上喘息,他揮開尼克的手,狼狽不堪地扶著牆蹣跚而起,像耗盡了所有氣力,他幾乎是逃出去的。
憤怒悲傷,腳步沉重無力,身上的傷撕裂般劇痛,但他感受不到,他只想逃開這個地方,這裡不是神話,是地獄,那個人不是他兄弟,是瘋子!
他撞開了「神話」大門,整個人仆臥在地,他爬起來,蹣跚的又走,又跌倒,再爬起來,再走,再跌倒,整個人俯臥在路旁嘔吐起來,不斷的吐,彷彿要將體內所有污穢的東西全吐出來……
左堯整個人躺在地上,只剩濃重的喘息,只有滿身的傷,連呼吸都困難。
終於,什麼都沒有了,一切的美好都幻滅了。他做了十年的夢迴歸現實,他居然掩著臉笑了,笑得他渾身發顫,一顫抖就扯痛了全身的傷口。他真的下手這麼狠,一點都不留情……
這樣也好,再也不會有三人行的畫面了;這樣真好,他也可以解脫了,全都走吧!都離開他吧!他是一隻獨角獸,注定一個人奔馳。
他顫慄的笑裡,絕對有心碎的淚……
第九章
皓一會放她鴿子!這還是十年來頭一遭。
楚薔在「天長地久」解決了晚餐,繃著一張臉回家。回到家裡,只看到桌上老爸留了一張字條給她。
女兒,老爸決定跟老大到澳門賭場去闖天下了,等老爸發了財不會忘記你的!
楚薔翻了個白眼,直接把紙條扔進垃圾筒。
「去!最好永遠都不要回來,你女兒我要跟男人私奔到意大利展開新生活!」她這個老爸,有跟沒有一樣,在黑道混了三十幾年,還能四肢健全算他命大!
煩悶的走進臥房,仍下皮包,門鈴就像警鈴一樣急促地響個不停。她邊走邊罵:
「走了就走了還回來幹嘛?」
走到門邊,她一愣,也許不是老爸而是皓一。哼!他還敢來找她?看他怎麼解釋。
打開門,她又是一怔,沒看到人影。忽然往下一看,嚇得她立刻尖叫了聲:
「皓一!」
皓一坐在地上,渾身是傷,像個半死的人。楚薔被他嚇壞了,蹲下身去扶住他的肩,慌的不知所措。
「怎麼回事啊?皓一,你……你出車禍?」
不對,他的傷不像,她又驚又急,只能小心翼翼地將他扶進屋內。
「小心腳。」她將他扶到沙發,緊張的語無倫次:「你先躺好,不,坐好,我拿醫藥箱,還有水……不,我送你去醫院。」
「小薔。」他終於微弱的啟口。他的傷,還不至於要他的命,但他的氣色,卻彷彿快精神崩潰了般。
「你別亂動。」楚薔強自鎮定,立刻跑進浴室端了盆水出來,又忙著翻箱倒櫃找保健箱。
「小薔……」他還是喃喃地呼喚她的名字。
「你先讓我幫你擦傷口嘛!」小薔急的叫道。她擰乾了濕毛巾,輕柔地擦拭他臉上的血跡。
她的手在發顫,他感覺得到;她額上緊張得都泌出了細汗,連眼眶都嚇到泛紅,他都看到了。
這傷,真的不算什麼,只是心,真的好痛好痛……
「你最愛漂亮了,怎麼會把自己弄成大花臉。」楚薔心疼地啟口,謹慎地在他額上、眼角和唇邊塗上藥水,貼上紗布。
「你坐一會兒。」楚薔收拾著東西。
皓一卻要起身。
「皓一……」楚薔焦急的抓住了他。
「讓我去一下洗手間……」
他按住她的手,楚薔只好扶他到浴室,佇立在門邊,心疼地望著他伏在洗手台上漱口。他嘗到傷口刺骨的疼,混著藥水的刺激,他撕下嘴角邊的紗布,門邊的楚薔跟著心頭緊縮。
緩緩抬起頭,望著鏡中憔悴的自己,這麼醜,這麼狼狽,但他知道,堯一定比他還慘。今晚發生什麼事了?他不敢也不願意相信……
「皓一!」楚薔衝了進去,抱住他倏地滑坐在地板上的身軀。「皓一,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不要嚇我了。」
「小薔……」皓一緊緊地抱住了她,那心碎的擁抱顫慄了彼此的身軀。
此時的皓一像個孩子,他一向就像個孩子,貪玩,可愛,熱情,人見人愛,他怎能允許自己這般無助憔悴?
楚薔擁緊了他,她快被他嚇得心臟無力了。
「皓一,你說嘛!不要這樣子……」
皓一埋首,在她柔軟的胸膛,他聲似哽咽:
「兄弟……」
堯?楚薔心頭一緊。
「沒有了……再也沒有了……」皓一心碎的低喊。
「皓一,你說清楚點,我聽不懂。」楚薔緊張的叫道。
「小薔……」他抬起頭,黑眸中有驚惶的淒楚,楚薔被他的表情震住了。
「你告訴我,老實的告訴我,你還愛堯嗎?有多愛?像我愛你那樣愛他嗎?」
楚薔眉頭一緊,扶著他的肩叫道:
「皓一,我要問的不是這個。」
「我想知道,我想確定,否則我會發瘋的。」皓一比她還激動。
他受了傷,情緒又失控,她實在不知所措。
「皓一,我剪頭髮了。」
皓一怔怔地看著她,她於心不忍地捧起他的臉,柔聲說:
「我也戒煙了,你看看,我今天身上的衣服是什麼顏色……」
白色,他喜歡的顏色。
「皓一,我不是為了誰做任何改變……」她此時的心情確實是如此。「我只是想做回我自己,不想再當影子了,你明白嗎?」
「小薔……」
「我先扶你出去好不好?」她將他扶到臥室,讓他平躺在床上。皓一緊握著她的手,深深望她。
「小薔,現在你信任我嗎……」
「我從來沒有不信任你。」她直接坐在地上,讓他握著自己的手。
「你什麼都相信我,惟獨感情……」
她沉默了。她相信他喜歡她,但她害怕,害怕他前科纍纍,而她不容許二心。
「小薔。」皓一側身看著她,他的眼睛流露著太真誠太露骨的感情,這樣的眼神,她迴避的夠久了,他多渴望瞭解他一片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