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一黑,莫渡寒的大小姐脾氣又撒潑起來了。
「你不是說只要我走快點,就能在天黑前找到客棧的嗎?」她說著說著眼淚都快飆出來了。
西門飛雪依然沒有停下步伐,但絕不是他不關心她,就是因為心疼她,才不捨得讓她在外面餐風宿露,不得不哄騙她走快一點;他還故意對她的柔弱視而不見,擺出一副鐵面孔。
「你如果沒在半途玩花樣耽擱路程,早就到客棧了!」有時他還得冒著會被她討厭的風險,扮黑臉責備她喊累叫餓,雖然他也不願這樣,但是一切都是為了她的安全著想,也不得不了。
原本就淚水盈眶的莫渡寒,被他一責備,反而倔強地把淚水又吞回肚裡去,表情有點糾結又痛苦,但是,她發誓絕不在西門飛雪的面前流眼淚。
「我不會讓你看扁的!」雖然她的腳真的疼得像刀割,不過,她會忍著,不會再叫苦連天了,她會撐到客棧的,她一定可以的。
她的痛苦,西門飛雪全看在眼裡,雖然心有不忍,但也堅信脾氣倔強的她一定可以度過,而且這樣的磨練對她應該有益,只要他別感到心疼,繼續裝酷,她定會發揮出驚人的潛力來。
又走了一段路,眼看市集就要到了,莫渡寒突然跌倒在地。「哎呀--」臉上的表情痛苦異常,而且這回她已經沒空去管那套華服有沒有弄髒了。
他的心一急,差點就彎下身去扶她一把;看她的眼角又快要泛出淚滴,那張漂亮的臉蛋已經糾結得分不清五官了。
「你……還好吧?」他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伸出援手。
莫渡寒抬起眼來看他一下,雖然西門飛雪仍是一派冷漠的口吻,但至少這回他的臉上閃過一絲溫柔。
「我沒事,只是一雙繡花鞋不耐走,可能破了。」她不服輸的個性又來了。
「嗯!」他瞄一眼莫渡寒的繡花鞋,果真走破了,她卻唉都不唉一聲。
莫渡寒心裡想著,西門飛雪大概開始佩服她了吧!哼,總算扳回一點面子了,嘿嘿!一得意起來,腳也不那麼痛了,甚至沒什麼感覺,麻麻的,好像那雙腳不是她的」樣。
只是穿著破鞋,走起來很不順。「等一下,我把繡花鞋給丟了,說不定能走得更快些呢!」
西門飛雪立刻轉回頭去阻止她。「不行!鞋脫了,腳會更痛!」
來不及了,她已經脫下一隻佈滿泥漬的繡花鞋了,露出那從未在人前暴露過的三寸金蓮,上面全是水泡,有的又紅又腫,有的還破了。
莫渡寒嚇呆了。「我的腳……」
原本還ㄍㄧㄥ出一臉鐵面無情的西門飛雪,見狀,心疼得糾起眉頭,馬上拿出水囊袋來,霍地蹲下身去,將她的腳丫子捏在手心裡,小心翼翼地替她沖洗腳底下的水泡。
「腳都破成這樣,也不說一聲!」語氣又忿又心疼,卻不是在責備她,而是在譴責他自己。
畢竟是個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千金小姐,可不比自己是個天生地養的草芥粗人,他不該對她那麼嚴格的,瞧那雙小腳簡直慘不忍睹。都怪他滿腹的醋意作祟,就算是嫉妒那個知府大人的公子,也不該把氣出在她身上啊。
莫渡寒被他那突如其來的慌張舉動嚇了一跳,錯愕地看著他--他正無比溫柔地清洗她的腳傷,神情既認真又專注,這時候的西門飛雪有一股難得一見的鐵漢柔情啊,她的心頭泛起暖暖的甜蜜滋味,這腳痛得很值得。
她咬住下唇。「沒關係,我還可以走!」光這句話就可以把西門飛雪感動得亂七八糟了吧!
「我不能再讓你趕路了,今晚就在這兒過夜吧!」他斷然拒絕她的逞強。
原本不忍心讓她餐風宿露野地,但是看了她的腳傷,心腸再硬的男人,也不會讓一個女人受這種罪,何況是一個愛她的男人?
瞧他那緊張的模樣,和先前白天的冷酷嚴厲,簡直判若兩人,噯,她早點把鞋給脫了就好,被他心疼的感覺真好!
但是她忽然想到一件事--「不行呀!」她一臉難受地瞅著西門飛雪。「在這荒山野嶺裡,我要怎麼洗澡淨身?」
他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這丫頭的腦子是不是出問題了,腳都破成那樣了,還在乎有沒有洗澡?頭也沒抬起來,隨意回她一句:「那就別洗別淨了。」
「不行!」
西門飛雪這回抬起頭來看她,沒好氣地反問:「又哪裡不行了?」怎麼才心疼她一下子,她馬上變得又煩又羅嗉起來,教人想再進一步疼她都疼不下去。
莫渡寒噘起嘴唇。「我不洗澡會睡不著覺的。」
「只是一天不洗而已嘛。」騙人沒洗過澡呀!
「不行!我每天都要洗澡淨身,否則我會全身發癢,很不舒服的。」
西門飛雪的一雙濃眉又皺在一起了。「有那麼嚴重嗎?我怎麼不會癢?」
「你多久沒洗澡?」
西門飛雪作出思考狀,又拿出雙手屈指而數,點一點,好像不夠數的樣子。
「這回算短的了,大概半個月而已。」
「什麼呀--?!」
莫渡寒嚇得猛力彈開身子,顧不得腳痛,走到十幾步之外,玉手還捏著鼻子。
「你離我遠一點!」本來以為他身上散發的特殊味道是男人味,惡,沒想到竟然是汗臭味,救命呀!自己怎麼會喜歡上一個又窮又不愛乾淨的傢伙呢?
「不管還要再走多久,我今晚非找到一家客棧不可!」說著忍著腳疼硬要爬起來走路,卻是踉踉蹌蹌地連站都站不穩。
西門飛雪立刻衝過去,攔腰將她抱起。「你別亂動,我保證找家客棧給你洗澡就是了!」
莫渡寒很喜歡被他抱著那種幸福的感覺,只是一定要捏住鼻子,否則太幸福了會受不了。
原來她除了怕蛇之外,還怕不洗澡的男人,那麼以後他最好勤加洗澡,不過,他覺得每天洗澡未免有點麻煩,呵呵,如果她願意幫他洗該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