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封聞言,緩緩轉頭看向樓曉旭,見她也瞅著自己看,完全認同沉韶芸的話,他的心跳不禁漏了幾拍,連話也說得口齒不清。
「她有比較好……我就放心了。」
粗線條的樓曉旭和方綺柔沒聽仔細他在說什麼,可是坐在他對面的沉韶芸,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她若有所思地微笑道:「我和柔柔念另外一所學校,曉旭有事,我們也沒辦法陪在她身邊,以後就麻煩你多陪陪曉旭嘍!別看她一副堅強女戰士的樣子,其實她根本脆弱得不堪一擊,就是愛逞強而已。」
靳封當然樂於接受沉韶芸的請托。
一旁的樓曉旭忿忿不平地說:「韶芸,妳竟然把我說成這樣?什麼叫我其實脆弱得不堪一擊?我哪有?」她最不喜歡人家把她當弱者看待了,現在她可是名女戰士,要除掉家裡兩個惡魔的。
沉韶芸但笑不語,只是一雙眼中,盛滿了對靳封的請求。
靳封點了點頭,表一不他會多陪著樓曉旭。
「可以點餐了嗎?我餓扁了!」樓曉旭摸著肚子,傻笑。
最近她每天回家都跟鍾尤娜母女明爭暗鬥,消耗太多體力,所以連帶食慾大開,必須隨時補充能量。
「點啊點啊!我也餓了!」方綺柔嚷嚷著問:「妳請客不是嗎?大家快點點菜,別客氣哦!」
「最好是這麼大方啦!」樓曉旭白她一眼後,低聲對靳封說:「你想吃什麼儘管點哦,別客氣!不要忘了,下回我還會去你家打擾,我們吃來吃去,很公平的,好嗎?」
靳封點了點頭。「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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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而久之,靳封和樓曉旭越來越熟悉。雖然因為不同科系,兩人在校園裡難得碰上一面,可是偶爾還會相約一起吃飯、喝茶、聊聊天;有時他們單獨,有時則和樓曉旭的兩個好友沈韶芸、方綺柔一起。
或許是常在一起,慢慢瞭解對方了,有些話,樓曉旭也就不避諱地告訴靳封,把他當成自己的親弟弟看待。
時逢清明節。
一早,樓曉旭在靳封的陪伴下,來到位於山區的母親的墓地。晚一些,樓光東和鍾尤娜母女也會來。她是故意不與他們一起來上香的。這種時刻,她只想獨自緬懷母親。
樓曉旭手捧著鮮花,而身邊的靳封,兩手各提著一袋水果,兩人順著階梯攀爬而上,終於來到梁鳳紅的墓前。
當她看見墓碑上母親巧笑倩兮的照片時,胸中還是一陣激動。
黑白照片上,母親笑得多麼溫柔,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那些事情,也沒有毅然決然地了結自己的生命。
母親的笑,讓她的心跳得好疼。眼淚懸在眼眶,是她用盡力氣忍住,才沒讓淚水落下來。雖然今天是清明節,可是她不想讓母親見到自己落淚的模樣。
她努力隱忍的模樣,靳封都看在眼裡。他把水果放置妥當後,拿過她懷裡的花束,擺放在墓碑兩旁。
見她依舊含淚望著她母親的照片,靳封走了過去,拍拍她的肩,無聲地給予安慰。
突然,樓曉旭開口。「我沒有說過,我媽媽是怎麼死的吧?」
她終於打算把她的故事跟他分享了嗎,靳封全神貫注,深伯有絲毫遺漏。關於她所有的事,他都想知道!
「我爸認識我媽的時候,家裡的事業一蹶不振,可是我媽決定下嫁我爸,所以外公才拿出大筆資金,讓他們共同創業。然後,就像每個故事裡說的一樣,他們努力工作,家庭和樂,又生下了我,一切都這麼完美……直到去年秋天,一對母女突然出現了——」
她面無表情地陳述著,可是心中的不滿、怨懟,濃得化也化不開。他知道。
「然後呢?」靳封忍不住追問。
含著淚,冷笑了下,她淡淡地說:「原來是我爸婚外情的對象帶著女兒找上門來,說是要讓女兒認祖歸宗,結果我媽受不了刺激,竟然割腕自殺了……」
說到這裡,樓曉旭已經淚流滿面。
「你說,為什麼我媽的付出,會換來這樣的結果呢?她做錯了什麼?我不懂啊……」她搖頭,好像想把所有不愉快的記憶都甩開似的。
「學姊……」靳封不忍地輕喚。
「我爸難道不懂她們要的是什麼?就是家產啊!那個女人居然還明目張膽地要我滾出樓家……我怎麼能讓她稱心如意?!絕對不能!」她雙手握拳,淚眼鎖住母親的遺照,像是在對母親發誓。「媽,我一定會好好守護屬於妳的一切,我不會讓她們稱心如意的!」
靳封走到她身後,兩手搭在她肩上,輕輕晃了下。「別哭了,好嗎?別哭了……」
不知為何,越是與她相處,在他心裡,她的影像就越來越鮮明。
他問過自己,對樓曉旭,他到底是抱持著什麼樣的心情?他從來不是一個外向的人,也不特別在意自己的人際關係,向來與人沒有太多交集;曉旭的性格跟他完全相反,她有種女孩子特有的開朗,開心地笑起來的時候像陽光一樣。他們之間有許多的差異,可是跟曉旭在一起的時候,自然又舒服,他可以很輕鬆地說笑,少了幾分常見的木訥寡言。
只是……曉旭只當他是學弟嗎?可是,他已經不再當她是學姊了,這種微妙的轉變,他不敢讓任何人知道,只有靜靜地、細細地藏在心底……
他掌心的溫度,稍稍撫慰了樓曉旭波動的心,可是,一股讓她感覺被憐惜的受寵感,讓她的眼淚更加一發不可收拾。
她轉身,有些任性地要求。「靳封,我什麼都沒有了,你會陪我嗎?會一直陪我嗎?」
靳封低頭看著她直往自己懷裡蹭的小腦袋,心,早已被柔情漲得滿滿。
他緩緩抬高僵直的雙臂,小心地圖繞住她,沉沉答應:「只要妳需要我,我就會一直陪在妳身邊。」